《禮記·祭統(tǒng)》曰“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別父子、遠近、長幼、親疏之序而無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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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日,辰時!
“嗚!嗚!嗚!”
一個個袒胸露乳,膀圓腰粗的漢子,用力鼓起腮幫,吹響牛皮號角。雄渾厚重的號角聲,回響于山陰氏上空。
“嗚!嗚!嗚!”
姒姓石祠內(nèi)氣氛沉肅,眾位身著灰黑祭服的姒姓宗親,筆直立于石祠前的石階上,其后站著各家各姓的族親。
“踏,踏,踏,”
一隊隊儀仗兵身披重甲,銅戈上系著一截黑布。十人一橫,五人一縱,列陣于石祠四周,猶如一面面銅墻鐵壁。
就在這四面鐵壁銅墻外,成千上萬黔首百姓,已然聚于姒姓石祠的周匝,靜靜地等待姒伯陽亮相于石祠之前。
祭祀之事最為莊嚴(yán),在這‘告朔’祭祀之上,任是列國諸侯,還是大國上卿,無論身份高低,都不敢逾越半步。
自從魯國的某代國君,因為沒親到祖廟告祭,只是殺頭羊敷衍了事。以至物議沸騰,有了‘告朔餼羊’的典故。
當(dāng)時在位的天子大怒,硬生生削去魯國三千里封土,作為他怠慢祖靈的懲戒,自此列國再無‘告朔餼羊’之事。
咣當(dāng)咣當(dāng)聲接連的響起,一扇扇石門被推開。姒伯陽身著玄黑色祭服,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步邁入石祠中。
“嚯!嚯!嚯!”
牛皮號角吹響,一個個身材魁梧的漢子,側(cè)視著姒伯陽的身影。伴隨著他的步伐,陳列四方的儀仗兵齊聲喝彩。
經(jīng)過中行堰精心籌備,這場‘告朔’異常宏大。作為姒伯陽坐穩(wěn)大位后,首次‘告朔’祭祀,對姒伯陽意義非凡。
“這,將是我姒伯陽,正式宣告執(zhí)掌山陰的一日。”
迎著眾人且敬且畏的目光,姒伯陽一只手按著掩日劍柄,一手捧著山陰印信,緩緩踏上石階。
這一日,注定牽動山陰氏五萬百姓的心,姒伯陽一步步踏過石階,左右的姒姓宗親與各家家長,無不躬身行禮。
《云門》、《鳳鳥天翟》、《擊石拊石,百獸率舞》之樂奏響,始于上古人祖的祭祀樂舞,盤桓與莊嚴(yán)石祠間。
“斷竹,續(xù)竹;飛土,逐宍!”
“斷竹,續(xù)竹;飛土,逐宍!”
古老的會稽山歌,回蕩在石祠之中,眾位姒姓宗親們面帶肅容,與各姓族老們一起,唱著這一首古拙的《彈歌》。
這是會稽一帶最為古老的歌謠,彰顯著會稽人族中,古善射者們的英姿,被一代代善射者爭相傳唱經(jīng)久不衰。
在渾厚古拙的歌聲中,姒伯陽緩步走上石祠,一扇扇石門被推開,石祠之中一排排燭臺矗立,燭光照在他臉上。
他不緊不慢的邁過回廊中的門檻,瞥了一眼三面廊壁上的神話圖騰,一臉正色的看著青煙繚繞的香案。
香爐青煙裊裊,拂動一塊塊神主牌。一絲絲靈光游弋,在神主牌位上乍現(xiàn),一縷縷青煙纏繞在一眾神主牌上。
這些神主牌位,以昭穆之制,供奉于石祠中。
始祖居中,左昭右穆,父居左為昭,子居右為穆。
二世為昭,三世為穆;先世為昭,后世為穆;長為昭,幼為穆;嫡為昭,庶為穆,世代傳承,井然有序。
姒伯陽看著眼前靈光游弋的神主牌,這些神主牌的祖靈,都是生前威望極高,死后一靈不昧,得以陰世尊榮。
他眸光泛著清光,只見香案供奉的神主牌上,一絲絲香火愿力流入冥土陰世,沉浮于一座法域之間。
“祖靈庇佑,代代相傳,興盛不衰,姒姓永昌,”
姒伯陽面向香案上,那一座若隱若現(xiàn)的法域虛影,臉上神色漠然,點燃三支紫檀,煙氣帶著一點紫意繚繞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