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綰歪在床上,不知何時沉沉的睡了過去。
季綰再醒來時,屋里的陳設布置已經煥然一新,抬眼望去,就看見花鳥紋的束腰花幾上,官窯白瓷骨的花觚里,兩只臘梅若隱若現在靜謐里,鵝黃的花蕊似乎縈繞著淡淡的青煙。
長青進屋來看,看見季綰正盯著那花觚瞧,便一臉邀功的笑到“漂亮吧?那兩個嬤嬤非要把屋里布置的像教書先生的學堂似的,這幾支花還是我死皮賴臉才留下來的。”
幾日的雪過后,趙國汴京一片白雪茫茫,相比前幾年,今年的新年似乎寡淡了許多。
大年初五,汴京大街上卻冷冷清清,沒有放鞭炮的小孩子,也沒有穿著新衣服走街串巷的人群,或者是抱著孩子,磕著瓜子交頭接耳喜氣洋洋的時不時有個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兩輛不起眼的馬車從安定大街緩緩駛過,最后停在那齊府的大門前,馬車夫拿著牌子上前敲門,門被打開,一個老頭兒伸頭往外張望了兩眼,說了兩句,又很快的關上了門。
那馬車夫沒有轉身離開,而是杵在那兒等著。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門再次被打開,這次那老頭直接走了出來,把角門拉開,馬車夫這才重新回到馬車上,馬車緩緩的駛進了角門。
“祖母……”
“嘉兒,如今不是你能選擇的人,你可以做趙國的罪,但你不能做齊家的罪人,否則就是祖母,也絕對不能容你。”
這話說的十分平靜,可話里暗含的意思卻不言而喻,齊嘉疲憊的合上了眼。
“嘉兒,她是殷家十六爺要的女人,有些東西,一開始就注定了,而且,她要把這個果子結下了來的那一刻,你就和她不可能了。”
老太太的話仿佛魔咒,每每在他忍不住松開手的時候,它就會在他耳邊響起。
如今的趙國隨時可能會被兩個強大的鄰國所攻襲,倘若這個導火線是因為齊家,趙那皇室勢必就會對齊家進行打擊報復,這樣的代價……他們承受不起,也不敢去承受。
可季綰那張臉,那雙似乎不敢置信的眼睛仿佛正望著他,所有的思緒都在那一刻變得慘淡,他不想再去想。
“云陽伯府的人已經去了落桐院人。”
月笙進屋來稟告,齊家下意識的站起身,“我去看看。”
身后卻傳來齊老太太有些冰冷的聲音“她到底是云陽伯府的人,有些事,你還是不要插手了,她沒事,我去看過了。”
老太太等閑不會替人瞧病,聽她這樣說,齊家心下松了一口氣。
落桐院里,季綰看著眼前的人,覺得有些恍惚。
“九妹妹,父親不行了,母親日夜操勞,也累病了,這才讓了我來請你。”
季嫣明艷的小臉微微仰著,透著難以言說的高傲和輕蔑,“從前只知道你讓人生厭,卻不想已經不要臉面到如此地步,你可還記得,你曾經嫁給過南王?”
季綰對這些冷嘲熱諷早習以為常,自然沒有如季嫣所愿,露出張牙舞抓氣急敗壞的樣子。
“哦?四姐姐的意思,是你也忘了,我為何會嫁給南王了?”
這話正好戳中了季嫣藏在深處的心事,聞言,她忽然抬手就要去掐季綰,卻沒想到,長青會大著膽子上前攔她。
“四姑娘,你若是有事就說事,沒事就請回去,我家姑娘如今身子不方便,不方便見客!”
說完抄起墻角的雞毛撣子就要趕人。
季嫣沒想到一個小丫鬟,也敢這樣對她,瞪大眼睛罵道“哪兒來的野丫頭,你算個什么東西,姑娘?什么姑娘,誰家姑娘沒皮沒臉的嫁人了還跑了,轉身又找個男人,把肚子搞大了,現在在這兒裝什么清白了?!”
長青氣的“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只覺得面前這張臉看上去面目可憎至極,哪兒管它三七二十一,也不用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