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年中最寒的日子,靈渚門便再沒有雪了。
昭昭在的時候,我常閑來無事問她,如果靈渚門在遙遠的塞北,會是怎樣的風光?
大概就見不到水了。
所有的魚,都會凍死。
杯有茶溫著,爐子有火烤著,窗子被風暖起來,地面就成了最涼的物件。
蘇木讓我改掉睡在地上的壞習慣。
我忘記自己又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再醒來,第一眼便看到蘇木坐在茶案邊上,點著蠟燭饒有興致地翻閱對我來說晦澀難懂的古卷,染了灰白的鬢發松散吹落在茶案上,像拂塵撩撥了濃墨,沉寂般的仙風道骨。
天還未亮,我便半夢半醒問他幾時了。
“丑時還未過半。”他頭也不抬“還沒到你醒的時候。”
他說話的時候整了一下衣袍,藍色的袍角順著木地板滑開散落,恰好落在我的手邊。
我抬手欲捉,卻在碰到的一瞬間心慌意亂,下意識收了手。那對危險的恐懼,就好像碰到他的衣角,我會被燒傷一樣。
手還沒有收回去,手腕便被蘇木擒住了。
“是我,阿鯉。”
“蘇木……”我吱唔著,本想繼續睡,卻忽然意識到眼下場景哪里有些不對勁,就猛地從地上坐起來。
“你一直待在這里?”
他合上書,瞇一雙狐貍眼,映著燭火狡黠道“世道險惡,我們家阿鯉孤零零地在這兒,讓我放心不下啊。”
“勞煩您費心。”我將被我睡亂的頭發重新梳起來,叼著梳子含糊道“要是大師兄能少拿我尋開心一次,世道就不險惡了。”
他提起聲調哼了一聲,從我昨日未看完的書頁里抽出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轉過眼來“這個是什么?”
我一眼便認出了那張東西,是我冥思苦想了一個晚上以后,寫下的“偉大七澤拯救計劃”。
“如你所見,我想的法子。”
“你的法子,就是讓七澤去鼎劍大會,拿到劍伯之名,向玄皞門邀親?”
“若是先斬后奏,玄皞未必會吃這套,比起小棠,自然是玄皞門的名聲更要緊。”我答道“倒不如在鼎劍大會上,在眾多門派面前以劍伯之名邀婚,如果玄皞連鼎劍大會的劍伯都不放在眼里,定會引起各門派非議,玄皞只能顧全惜才名聲,不得不將小棠嫁出門。”
我說完,見蘇木遲遲不說話,指尖摩挲著那張紙上的字跡,將干涸的墨粉擦開一大片來。
“阿鯉,我曾教于你的話,你可忘記了?”他許久轉過眼來,風平浪靜地問了一句“有幾成把握?”
我默然。
光是七澤拿下劍伯這一說,就是無稽之。就我認識的別派弟子里,就有兩個實力遠在七澤之上。
玄皞門穆爻,素邈門唐璇。
穆爻不用說,七澤兩次命懸一線都是他救起來的。
二師姐茯神曾敗給唐璇,而七澤又常被二師姐吊起來打,顯而易見七澤要贏唐璇,不是一件易事。
“還請……還請大師兄幫我……”
我跪坐下去,鄭重地朝著蘇木行了一禮。
映著地上的光,我看到燭臺上的火苗晃動了一下,接著“噗”一下熄滅了,四下再無明光,只聽見蘇木的聲音傳來,如悶雷低沉而緩緩。
“阿鯉,”他說,“我從未遷就過你,爾后也不會,我不能因為你將靈渚門置于不利之地,你心里可清楚?”
“清楚……”我已經料到了,他不愿意幫我。
“若事不成,與靈渚門無礙,我不會怪你,若傷及靈渚名聲,我會拿你們兩個,給天域一個交代,到時候,可不要怪我。”
我猛地將頭抬起來,我愣了半晌,睜大眼睛,看著蘇木。
“所以……大師兄……”
“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