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大漠,不見風沙飛揚,澄凈的夜空,難得的月朗星稀。
戈壁荒漠的夜氣甚是寒重。
霍去病、兇渡二人結伴來到沙丘,隨行的將士們燃好篝火,置上酒肉果蔬后,便安靜退去。
坐在鋪好的熊皮上,霍去病早已褪去白日里那身厚重的鎧甲,換上一身利落整潔的藏青色袍服,束發戴冠,英偉俊朗。與白日里,那位風塵仆仆,鎧甲加身時的勇武之士判若兩人。
他半倚著木靠,漫不經心地往篝火中添加著柴丕,在火焰的跳躍中,映照的是怎樣一張英氣勃發而略帶稚氣的臉龐。
微醺的雙眼,依舊炯炯有神,閃爍出明亮的光彩。
這是一個如此光明磊落的男子,年輕、勇敢、敏捷、睿智、果斷
仿佛世間所有美好的品質,都被他一人占據,似乎也沒有什么,能夠讓他俯首低眉。
兇渡一旁看著,竟已出神。
想到自己的出身來歷,以及不能融于這人世間的無奈,兇渡不免平添幾分自慚形穢之感。
霍去病突然開口
“自帶兵行軍以來,戎馬倥傯,已是久違這愜意舒朗的心境。
不如你我在這廣袤天地間,比武試劍,切磋較量一番,也為這難得的星月良宵助興。如何?”
說罷,霍去病提劍起身,笑看兇渡。
兇渡欣然響應,起身而立。
見兇渡手無寸鐵,霍去病隨手將自己的佩劍遞與他,喚親兵送來另一柄長劍。
星空璀璨下,兩個男人相對舞劍,身姿挺拔,行劍如風,翩若驚鴻,矯若游龍。
兩劍每每交鋒一刻,清脆之聲回蕩于沙漠上空,郎朗鐺鐺不絕于耳。
夜幕中,刀光劍影,風馳電掣,你來我往,盡顯肅殺蕭瑟之寒意。
復坐熊皮之上,霍去病已是汗水潸潸,饒興致不減,滿臉盡顯意猶未盡之況味。
“與你今日這番比試,真乃痛快酣暢!如此際遇,人生能得幾回?”
兇渡收劍入鞘,雙手捧還霍去病。
霍去病揮手道“此青紅貫日劍,乃陛下所賜,已追隨我多年,常年飲血沙場,劍下亡魂無數。
今日相遇,與你一見如故,相知恨晚,我欲將此劍贈之與你,留作紀念罷!”
兇渡亦愛此劍,便不遑多讓,謝過后鄭重將其收下。
“我大漢立國不足百年,基業未穩,如今匈奴肆虐,百姓遭殃。歷代先王,均以和親綏靖之策以伺匈奴。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越是避讓,他便愈發得寸進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誓祛除匈奴,即便是眼前足下這片不毛之地,匈奴也不得踏足!”凝視著篝火的霍去病誓言。
兇渡不由輕輕問道“大將軍,可曾婚配否?”
“尚未婚配。”霍去病燦然一笑,竟面露一絲靦腆。
“陛下也常常催促我,讓我早日成親,我卻不以為然。”
說罷,他將一根木棍扔進火堆,拍了拍手站起來。
冷月如水,灑在無垠的沙漠上,一片銀白,似雪覆蓋,天地蒼茫。
霍去病抬頭看著浩宇星空,眉目間滿是被這片廣袤蒼穹帶來的震撼與柔情。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他低聲道出,聲音雖小卻堅定有力。
縱使時光掠過了兩千年,兇渡依然清晰地記得,那晚,瓜州深處一座寂寒的沙丘,一個漢朝的少年將軍,佇立在星空之下,他出神地遙望著無盡浩渺的天宇,輕輕道出:“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數百年后,他向一個叫作長魚的唐朝年輕游俠,講述起與驃騎將軍的那次邂逅。
緣只為,在長魚那雙同樣閃亮的眸子里,他尋找到了時隔八百年后,暌違已久的那份豪情與明朗。
正是眼前的這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