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林叔房門前,林叔下了馬車,指著大門旁緊鄰的一棟瓦房說道“我們和伯升兄弟是鄰居,這邊就是伯升兄弟倆的房子了。”
林叔和劉秀兄弟倆的房屋俱是白墻黑瓦,穿斗梁架結構,雖算不上大戶人家,卻也顯得溫馨大方。劉秀兄弟所居房舍要大很多,屋前有一寬闊的小院,院內樹木參天,可見劉秀兄弟雖是高祖子孫遠支旁庶一脈,但仗著祖上蔭庇,也還是比尋常百姓殷實很多。
開了門,傅青云蹣跚著幫林叔把馬車上裝滿牛肉的幾個籮筐抬進屋里。屋子不大,一間堂屋連著兩間臥室,側門連著廚房。這時天色已昏暗,林叔點了蠟燭,草草收拾后,從一個籮筐里取了一些牛骨頭,還有一些牛雜碎,忙轉身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夜幕剛剛降臨,林正君一蹦一跳的帶著劉氏兄弟倆從大門進來。劉秀左手提了一袋子米,右手提著好些青菜蘿卜之類的。劉縯則手提一大壺酒,跟在后面,進門就扯著嗓子喊道“林叔,我們過來了。”
林叔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賢侄,你們稍坐會,馬上就好了。”
劉秀兄弟倆和傅青云打了個招呼,劉秀將米倒進墻角邊一個瓷缸里,跟著進廚房把菜洗凈,放進牛肉湯里。傅青云看在眼里,知道兩家人關系不一般,互相幫襯著。
劉秀把兩盤切好的牛肝、牛心端上桌子,林叔又端著一鍋燒得翻滾的牛肉湯上來,里面滿滿的一鍋牛雜,還有些青菜,頓時滿屋飄香。
林叔熱情的招呼各位上坐,給劉縯兄弟倒上酒,傅青云和林正君則以茶代酒,開始大快朵頤。看幾人燙得呼呼直吹大氣,顯然這等美食平常也不是經常能見到的。
幾人猛吃一陣,酒水也去了一大半,劉縯問道“林叔,聽說東都洛陽那邊已開始限制攜帶錢糧的數量了,有沒有這回事?”
林叔點點頭道“是啊,恐怕很快就要蔓延到南陽這邊了。現在洛陽民眾隨身錢兩數量都要在通行證上登記,沒有登記還不得住店,要是被關卡渡頭查獲超過朝廷規定數量的錢幣,輕者入獄、重者流放,導致現在獄滿為患。更有甚者,實行全家連坐,貶為奴籍,男為奴、女為婢,到處都是人間慘劇啊。”
劉秀道“朝廷已經改了幾次幣制,貨幣明目繁多,造成社會極大混亂,現在又限制攜帶錢糧,這不是要將我等百姓趕上死路呀。”
劉縯伸出拳頭在桌上一擂,憤憤道“王莽這狗賊,認為自己是天命所歸、圣明蓋世,對內‘阿順者拔擢、忤恨者誅滅’,誅殺異己。對外貶抑鄰國,剛愎自用,主動挑起戰事,輕率地發動對北方匈奴、東北高句麗、西南句町等各族戰爭,邊境戰亂不斷,搞得大好河山滿目蒼痍,哀鴻遍野。我們身為高祖子孫,當振臂疾呼,拉起反莽大旗,決不能坐視不理!”
林叔拍拍劉縯肩膀道“賢侄壓壓氣,王莽狗賊雖然昏庸,但我們勢單力薄,不可逞一時之氣白白丟了性命啊。”
劉秀點頭道“林叔說的是,莽賊雖荒淫無道,但現在人心不齊,恐難成事啊!”
“五弟為何這么說?”劉縯道。
劉秀嘆道“自莽賊篡位以來,先有安眾侯劉崇,東郡太守翟義打出匡扶漢室、為國討賊的旗號,后有徐鄉侯劉快,真定人劉都等宗室子弟舉兵起事,至如今天下大亂,并州、五原、代郡等地人民紛紛揭竿而起,義軍人數少則數千、多則數萬、數十萬,但終究未成氣候。究其原因,人心不齊也。”
林叔道“想當年叔跟隨東郡太守翟義,聚眾十萬,傳檄聲討王莽,號召天下共扶漢室,但終因孤軍奮戰,被莽賊殘酷絞殺。莽賊誅殺翟姓三族,挖其祖墳,將翟姓男女老少推進一個大坑,與荊棘、蝎子、蜈蚣、蛇、馬蜂、蟾蜍等一起活埋,死得尸骨無存。”說到后來,林叔臉上顯出心悸神色。
傅青云這才知道林叔并非眼前看起來那么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