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座椅是用頂級的金絲楠木打造的,上頭墊著北域白熊的皮毛,墻壁上因為車內光線太暗而安了一圈拳頭大小的夜明珠,細數過后一共是十二顆,在緩緩的發著柔和的光,在各色各樣的寶石之下將車內的光線調節到最令人舒適的亮度。
若是讓江楓看到彭言邀請他到這種馬車上乘坐,不知道他會以如何的眼神去看向應天生。
可就是如此奢華的馬車中,當放下簾子的時候,彭言嘴角的弧度卻消失了,恢復到了冰冷的神情。
“母親,昨日的事情,未免有些過于魯莽了。如此待人,怕不是在丟我們彭家的臉面,以后最好不要這樣了。”彭言輕聲輕語道,語氣中不帶一絲感情色彩。
那名婦人聽后反而是顯得十分局促,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眼睛多次瞟向彭言,但又立馬收回。這些彭言都看在眼里,但卻并未說話。
在彭言眼中,自己這位母親和這些繁瑣的裝飾一樣,都沒有色彩,是灰色的。在這樣舒適的馬車中,彭言感到的,卻是沉重的壓抑感,這種壓抑感幾乎讓他喘不上氣來。
不過剛剛掀起簾子,天蔭城已經是近在咫尺了。
可能我彭言天生不是能夠享受著富貴的命吧。彭言心想道。?他還記得眼前這個婦人第一次在給他穿上綢緞做的衣服時他無比的抗拒。
絲綢貼到身子時那種絲絲滑滑還涼涼的感覺,讓彭言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平滑的綢面上就好像是有無數看不見的刺一般,一碰就會被扎到。家中拿他沒辦法,只能給他做棉布的衣裳,所以直到現在他依舊是只穿棉布衣服。
彭言扭頭看了看正在低頭擺弄腕上那只翡翠鐲子的婦人,他還記得,在這個婦人給他披上衣服的時候,讓彭言喊她娘,他沒喊。
因為他記得他娘長什么模樣,還記得他娘把最后一口干糧喂給他后,永遠的倒在了橋底下,還記得自己把手指頭挖破了都沒有挖出一個能放的下他娘的坑,便餓暈過去了。
所以至今,他只喊那個婦人母親,從未喊過娘。
停下的車輛把彭言從回憶中拉回來。車門打開,陳管家在外面探進頭來,“少爺,夫人,咱到地方了。”
夫人率先起身,迫不及待的往外面走,嘴里還念念有詞,“該死的馬車,這一路可把我顛的難受。”說完后發覺說錯了話,回頭偷偷看了眼彭言,最后在陳管家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顛么,這輛車請的京城最好的工匠做的,減震做的很好,而且天門勢大財雄,天蔭城又是天門的中心地盤,四周的道路皆是用打磨平整的大青石鋪就的。況且,馬車中座椅上足足墊了三層獸皮,坐在上面都要陷下去了。
可能母親就是喜歡發牢騷吧,畢竟年紀大了。彭言這樣想,隨后也便下了馬車,下車時照例拒絕了陳管家的攙扶。
彭言跟陳管家說過很多次,他可以自己下來,以后不用再攙了,可每次陳管家就好像從未聽到過他說過一樣,照例在馬車旁抬著手臂,彭言也照例伸手將陳管家的胳膊推回去。
彭言抬頭,看到是一家酒樓,也沒看店名,反正照理肯定是天蔭城最好的,都無所謂。
酒樓華麗的裝飾沒有引起他絲毫注意,反倒是注意到了蹲在門口的一個小乞丐。
那個小乞丐穿的破破爛爛的,探著頭,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里面一個食客正在撕扯的一只燒雞。
彭言突然站著不動,所有人都沒有在意,少爺生性孤寡,極少與人親近,這些舉動在彭家人看來已經是平常的事情了,唯一還算跟少爺親近些的,也就是陳管家了。
況且也只有陳管家看到了彭言的舉動。
“當年老奴把少爺接進府里的時候,也跟他那樣大吧”陳管家順著彭言的眼神看著小乞丐說。
“買個燒雞給他,再給他些碎銀,不要太多。”彭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