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蘇沒有一點反應。
包括他的臉龐也是那樣冰涼,哪怕被她發燙的指尖觸碰著,仍然是沒有能夠改變任何溫度變化。
林微緒手指抵著他的臉側,碰到逐漸蔓延上肌膚的鱗片,指尖沿著輕微翕動的鱗片勾勒了半圈,是熟悉的的半弧扇形,細細薄薄的一片,很冰,末尾刺咧咧地頂開肌骨生長開來。
并且,不止這一瓣鱗片。
林微緒把他臉側長開的鱗片全部摸了一遍,然后,又收回了手指,拇指抵著食指,略帶著些許用力地按壓摩挲,企圖是宣泄出來一些什么。
她低著頭,這樣沉默地搓弄著自己的兩只手的手指,把手背上的傷口弄疼了也渾然不覺。
林微緒坐在榻邊,大腦被很多很多東西揉亂,她想到在漢山上,她伸手所觸的鮮血淋漓,她好像從不知道一個人能流那么多血,還有被鱗片刺得千瘡百孔的那具修長身軀。
林微緒明明沒有看到那一副慘狀,但單單只是觸碰到那遍體鱗傷的身體,林微緒便會抑制不住地感到生理產生痛感,仿佛所觸及的破土而出一般的鱗片也刺傷了她的感官。
于是她更加無法去想象,兩年前她從清風閣離開的時候,這個人,是否也是拖著這樣一具千瘡百孔的軀體,痛得不能自己……
她坐在那,陷進兀自的沉寂之中,不知是不是那些微的茫然帶給了她一點麻痹的感覺,使得她神經痛感漸漸缺失,講不太出話來,也感觸不到當下應該是怎樣的情緒。
只是突然不知怎地,很冰涼柔軟的東西從身側滑動了一下,林微緒遲鈍地眨了一下眼睛,伸手碰到了那一截鮫人尾。
林微緒微微一怔,隨即回神過來,在尾巴尖從她指縫滑落之際,再次抓住了他的尾巴尖,低聲張口“拂蘇?”
她以為拂蘇醒了,但是拂蘇的鮫人尾只在剛剛動了那一下就沒反應了。
很快,尾巴尖從她逐漸松攏開的手指滑了下去,能感覺得到,尾巴尖亦是沒什么生息的樣子。
林微緒覺得自己得說些什么,至少是不能讓這個人在退回鮫人形態并且瀕臨枯竭的情況下一直這樣躺下去。
只憑著這一絲半縷的氣息,拂蘇的并不能夠支撐多久的。
林微緒反復輕抿著有些燙意的唇,把嘴唇抿得干澀,終于開口,盡可能是讓自己平靜地闡述這件事給拂蘇知道“許醫說了,你須得盡快入水?!?
覺得這樣的表述仍然不夠體現出事情嚴重性,林微緒又向躺在床榻上的人補充了一句,“如若不然,你會枯竭而死?!?
林微緒連著說完了兩句話,卻仍然是未能夠得到任何回應。
整個房間里寂靜得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聲,她自認為自己的耳力足夠敏銳,但是拂蘇的呼吸薄弱到她聽都聽不見,好像時有時無,又好像隨時會沒有。
這讓林微緒有一種在守著一具死尸的錯覺。
等了很久,可能是身體還發著高熱的緣故,重壓一般的昏痛感在頭部圍繞蔓延,進一步讓林微緒覺得身體愈發不適,并且有被那一股涌流很強烈擠壓著心臟的感覺,酸澀從心尖上蔓延至四肢百骸的每一處。
林微緒坐不太住了,起身就往外走。
一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林微緒也只是呼吸停頓了一下,繼而接著走了出去。
婢女正在外頭候著,一看到林微緒出來,連不迭上前去攙扶林微緒,林微緒也沒說什么,赤足踩在寒意遍布的積雪邊上的石階,任由著婢女把她帶回房間。
婢女端了早膳進來,服侍林微緒用膳,不過林微緒渾身發著燒,并沒有能夠吃幾口。
她覺得自己之所以這樣難受是因為生病加上受傷,精神也不是很好,實在是過于疲倦,才會產生出那些別扭而不適的痛感出來。
為此,林微緒決定不再折騰自己了,她打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