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
撥開繁茂的樹枝,定定地望著腳下清濯的溪水,其中隱約倒映出了一個修長的少年身影。
“這是哪里。”
少年低下身子,雙手捧起一把溪水狠狠抹了把臉,入骨的冰冷之感浸透臉頰,一時之間神智清醒了許多。
此山澗是背陽面,常年不受陽光之澤,故而這溪水才會如此陰涼。
咣!
毫無征兆地,一聲悠遠雄渾的鐘響傳遍山間。
少年勉強站起身來,一股無力之感侵襲而至,險些使其跌入了狹小的溪流之中。
低頭細細打量了自己一番,綢緞織成的玄黑錦袍之上已是被樹枝掛出了許多破損,漆黑的長發失去了發簪的束縛,貼著俊美白皙的臉頰有些散亂地垂了下來。
金絲繡線鍛鞋亦是有些開底,腰間緞帶中懸掛著的京白玉佩早已不知所蹤,只余一條精美的紅繩自緞帶之上空蕩蕩地垂落,顯然已是狼狽至了極點。
“我叫,季……”
少年緊皺著眉頭,勉強想起了自己的姓氏,眉心卻極為突兀地傳來一陣針扎一般的劇痛,使他剛剛有了一絲頭緒的回憶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咣!
第二道鐘聲再次響起,卻比前一道尖厲了許多,其中更是隱隱多出了一絲莫名的詭異之感,使人有些不寒而栗。
少年捂著額頭蹲下身子,將頭直接浸入了明澈透亮的溪水之中。
數息之后,他才自清涼的溪水中抬起頭來,眉心之處的劇痛已是緩解了不少。
伸出玄黑色的錦緞袖袍隨意抹了一把面上的水珠,他徑直跌坐在溪邊,狠狠松了一口氣。
咣!!!
第三聲鐘鳴傳遍山野!
尖厲怨毒的嘶叫聲隨著鐘鳴直接透過耳畔傳入了心神的最深處,使得少年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這到底是什么聲音?普通山間廟宇的鐘聲絕對不會如此詭異。”
喃喃自語之聲還未落下,便有著一道強橫絕倫的無形音波自極遠處遙遙波及而來,直接將少年掀飛數丈之遙,使其狠狠撞在了一塊聳立的山石之上。
鮮血飛濺。
半晌之后,少年才勉強坐起身來,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額頭左側,那里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徹骨劇痛。
血液順著臉頰流下,傷處每時每刻都在傳來的痛楚幾乎使他直接暈厥過去。
但當他抬首望見山脈高處再次擴散而來的無形波紋之后,根本來不及猶豫,用盡渾身力氣翻身打了個滾,徑直滾入了身側狹小幽深的山澗之中。
下一刻,比前番更為熾烈的音波波紋橫掃而至,碎石坍塌飛濺,甚至就連溪水都在此斷了流。
……
嘀嗒。
“我叫……季月年。”
少年抬首望著巖石縫隙之間斷斷續續滴落的水滴,滿是血污的面上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
他終于在僅剩不多的記憶之中記起了自己的名字。
季月年斜倚在澗底潮濕的巖石之上,緩緩松懈下來。
額頭之上的傷口觸目驚心,就連血肉都翻卷了出來。
抬頭環視了一周自己所在之處,季月年這才發覺此地根本就是一條死路,方才翻滾下來的澗口更是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亂石堵的嚴嚴實實。
微微搖了搖頭,低下身子,捧起一把凹陷石洼中的冰涼溪水抹了把臉。
將面上的血污稍稍清理了一番之后,也不顧此處的寒涼潮濕,季月年竟是在這陰暗狹小的山澗之內直接席地坐了下來。
此時他的體力實在是太過孱弱,只有強迫自己通過休憩來恢復一二,才可以去嘗試能否推開這些堵得嚴嚴實實的亂石。
不知過了多久,那巖石縫隙之中透露出的天光已經完全消失無蹤,顯然此時已是至了夜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