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闌珊處,恍惚入夢時。
潺潺流水之聲縈繞耳側(cè),清靈澄凈,似是流淌入了心間。
“我仿佛遺忘了許多記憶,”身著月白綢緞的少年立于清澈的溪水之側(cè),低垂著目光看著其內(nèi)倒映而出的模糊面容,“如今僅僅只剩下了一個名字而已。”
水花濺起,清透的溪水之中忽地有著一個少女冒頭而出,雪白的長發(fā)之上未曾沾染半滴水跡,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有些詫異地看向了季月年。
“是我眼花了么,竟然看不清你的臉,不過你這凡俗之人,竟然不怕我?”
季月年微微皺眉,道“為何我要怕你?”
少女緩緩自水中升起,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脖頸和玲瓏嬌小的身段,一襲雪白薄紗隨風(fēng)翻揚(yáng)而起,將其映襯的如同濯水蓮花一般清麗。
只是自其腰身以下,卻是一條遍布著密密麻麻白色鱗片的碩大魚尾,此時正輕輕的來回?fù)u擺,撥動著身下清涼澄澈的溪水。
“因?yàn)槲沂茄以谖业挠洃浿校延凶阕銛?shù)十年之久都不曾有凡俗之人來此溪邊了。”
季月年沉默了下來。
他并不知道妖是什么。
少女強(qiáng)行按捺下了將季月年一口吞下的欲望,畢竟受于血脈所限,她根本無法離開這條小溪,自從數(shù)十年前吞吃了十余個凡俗之人之后,已是許久都未曾與生靈說過話了。
終日里與山林之中不能言語的野獸作伴,食朝露,啖靈果,實(shí)在是無聊的緊。
若是將其直接吃下,雖然可以一飽口腹之欲,可卻平白少了許多樂趣;還不如暫且將其留下,閑暇之時讓其與自己說話,待無趣之后再行食用也并不算晚。
“妖?”
季月年沉吟之間,目光看向了少女下身的雪白鱗尾。
少女笑吟吟地點(diǎn)頭道“不錯,難道你當(dāng)真不知曉?”
她此時內(nèi)心之中卻是真正的生出了一絲疑惑。
這條小溪名為映月溪,在凡俗之人的口口相傳之下,早就已經(jīng)成了寥無人跡之地,已有足足數(shù)十年光陰都不曾有凡俗之人前來。
而眼前這面容模糊的少年,卻似乎當(dāng)真不知“妖”的存在。
想到這里,少女似是有些后知后覺,驀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為詭異之事,怔了一怔,雪白的魚尾絞起片片水花,片刻之間便行至了季月年近前。
此時她與季月年僅僅距離數(shù)尺之遙,細(xì)細(xì)地盯著他的臉,卻驚恐至極的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時時刻刻都在忘記其臉龐真正的樣子,此種感覺極為玄妙,甚至讓她的心神深處都隱約泛起了一絲寒意。
季月年稍稍低下頭,看著仰頭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的清麗少女,道“我當(dāng)真不知曉什么是妖,不過,你為何如此看著我?”
“你的臉!”少女魚尾擺動之間,在溪水之中退后了些許,“你的臉竟然是一片模糊,實(shí)在是讓我有些恐懼,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生靈!?”
季月年下意識地低頭望向了澄澈如鏡的溪水。
華貴的月白綢緞之上有著繁復(fù)無比的淺淡印紋,漆黑如瀑的長發(fā)使一支白玉簪束起,唯有面容之處乃是一片模糊,詭異至極。
少年略一沉默,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我確實(shí)不是人,而是……”
言道此處,季月年頓了一頓,眸光深處竟是顯現(xiàn)出一絲迷茫之色。
魚尾少女此時對其愈加好奇,雖然小臉之上還殘留著些許惶然之色,不過見季月年除卻面容模糊不清之外,舉止與尋常人族并無太大差異,也就慢慢按捺下了方才心神深處升騰而起的恐懼,取而代之的則是愈加強(qiáng)烈的探究之意。
雪白魚尾擺動之間,她再次欺身而上,行至季月年身前,伸出一根纖細(xì)白皙的削蔥玉指,輕輕朝著其面龐撫去。
“你莫要亂動,讓我試一下能不能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