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濘的土地上長滿青苔,倒下的阿芒多身上也被迸濺起來的穢物覆蓋。
納爾遜沉默片刻,這場戰(zhàn)斗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勢均力敵,在他的認(rèn)知中,霍格沃茲的校長再怎么樣也能等同于一個鄧布利多,可現(xiàn)在看來,他只是戲耍了一個神志不清的老頭罷了,以至于第一次在戰(zhàn)斗中成功用出預(yù)測對手行動的魔法這種消息,現(xiàn)在也變得味同嚼蠟。
他感到不解,一個曾經(jīng)受人尊敬的校長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而在愛心之家地堡中,從那個似乎是塞克斯姐妹母親的人心中讀取的記憶里,阿芒多“正派”的形象與那些魑魅魍魎看起來就格格不入,他究竟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種種疑惑聚集在納爾遜的心頭,使得他輕松戰(zhàn)勝強(qiáng)敵的喜悅被沖刷得所剩無幾。
思慮片刻,他走向阿芒多,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斷口鋒利的碎石,而一枚纖長的石塊正巧從阿芒多著地的后腦收貫穿而入,綠色的霧氣飛速從腦后的傷口滲出,又很快被迷失霧溶解,盡管有這樣致命的傷口,阿芒多也沒有流出一滴血,他被伊莎貝爾的魔藥字面意義上地榨干了。
納爾遜摘下帽子捧在胸前,老校長已經(jīng)沒救了。
忽然,阿芒多被褶皺覆蓋的眼皮抖了抖,嘴唇也在蠕動著,納爾遜側(cè)過耳朵,仔細(xì)傾聽。
“我的畫像……在巴里那里。”
阿芒多的雙眼已經(jīng)完全失去光彩,他皸裂的雙唇嚅囁著,細(xì)若蚊蠅地吐出一句斷斷續(xù)續(xù)的話。
納爾遜沒有說話,只是摘下帽子,默默地注視著這位曾經(jīng)受人尊敬的老校長。
“都到這種時候了,還在意身后名嗎?”納爾遜的心中有些不齒,但這種不耐煩卻只是在眼中一閃而逝,他索性一屁股坐在飄滿苔蘚的泥漿中,耐性地聽完阿芒多最后的話語,心中卻升起無限的蒼涼,“生命的盡頭居然是和敵人一起度過嗎……真是悲哀。”
“如果他愿意讓我陪著他……能不能請你幫我說說好話,你是巴里的朋友!我不想,不想做一個到死都被討厭的爺爺。”
阿芒多好像回光返照一般,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抬起了枯瘦到不如一根樹枝粗壯的胳膊,握住了納爾遜的手腕。
這樣簡單的動作卻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干樹皮一般的皮膚順著肌肉的紋理寸寸崩裂,露出皮膚之下的軀殼,那些虛弱地掛在骨骼上的肌肉已經(jīng)連腐肉的算不上了,沒有一絲一毫的水分,干癟死寂得就如同海底的珊瑚石一般,淡淡的綠光也肌肉的縫隙間閃爍著,穿行在其中的血管清晰可見,難以被稱為血液的墨綠色液體在其中緩緩地流淌著,費(fèi)力地榨取著阿芒多體內(nèi)的最后生機(jī)。
近距離目睹這副慘狀的納爾遜差點(diǎn)兒吐出來,但是他很快地壓抑住這股惡心感,并沒有甩開阿芒多的手,從這只干癟的手上,他感受不到任何一點(diǎn)兒惡意與瘋狂,只感受到了一個將死的老人對世界的最后一絲眷戀。
“您不需要讓我把畫像交給鄧布利多嗎?”納爾遜搖搖頭,輕聲問道。
“看樣子你也覺得讓巴里原諒我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如果我的行徑被公之于眾,那么霍格沃茲的臉面就要丟盡了,”阿芒多搖搖頭,脖頸處的皮膚也隨之開裂,“到那時候,如果能把我放在霍格沃茲的某個儲藏室里陪伴它,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
“我會如實(shí)轉(zhuǎn)告他們的。”
阿芒多從胸口擠出一聲放松的嘆息,仿佛有什么難以承受的擔(dān)子終于落到了地上。
“可能在你們所有人看來,我都是一個不稱職的祖父。”
“這件事或許只有巴里才能評判,”納爾遜輕聲說道,阿芒多的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表情,但納爾遜也能感受到他在苦笑,“但您之前至少是一個稱職的校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