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娜·康德……”
鄧布利多盯著她看了很久,看著她姣好卻疲憊的面容,在他的眼中,現在的尼娜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看著那張藝術品般的臉上刺眼的兩處殘缺,他低下了頭,眼中沒有憐憫與惋惜, 卻透出一絲感同身受的悲愴。
和這個世界上除了路德維格之外的所有人一樣,他至今不知道那個孤獨的年輕人經歷過的故事,也許這個和路德維格一起深入險地的女巫知道一些,可她再也看不到她的愛人用生命換來希望的世界了,只要再等一會會兒……只要能多拖延半天,哪怕只是十五分鐘,能夠撐到他趕來,這個女孩至少還能看見。
他的目光停留在女孩露出被褥的長袍上,無賴幫的標識是那樣刺眼,他甚至無法共情一個正直的靈魂穿著與殘害她愛人的兇手們一樣的衣服時會承受怎樣的折磨,他不理解,為什么她甘愿淪落到這種境地?
“阿不思,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里面發生了什么,”老巫師的心中也有他堅守的道義,倘若他是一個沙菲克法官那樣的人,國際巫師聯合會也不會把他推到現在的位置上,“如果目擊現場的人是我,我也愿意獻出我的眼睛……我們會給他們相應的補償,讓他們擁有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獲得的榮耀,但現在,我們必須做正事,你當初也是贊同的。”
鄧布利多的身體晃了晃,疲憊感再次向他涌來,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這些天來他東奔西走難道不正是為了在這個保密法被廢除的時代中巫師們達成共識的“大義”嗎?他認可犧牲, 也愿意犧牲, 但為什么要讓他看到受到傷害的人被再次犧牲的慘劇呢?他情愿那位朋友的口信并沒有找到自己, 他情愿當自己抵達時柏林的市中心已經分出了勝負。
鄧布利多一直在刻意回避納爾遜的行蹤,幾天前納爾遜消失的第一時間他就從威森加摩了解到了消息,但他并沒有像六年前那樣出手干預納爾遜想要做的事情,他盡心盡責地扮演一位富有責任心的校長,一絲不茍地進行著那場無聊到幾乎讓人睡著的面試,他當然知道哪些人是來湊數的,也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將會是誰成為霍格沃茲下學期的黑魔法防御術教授。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遺憾了,一縷微風從被打破的窗戶吹了進來,將鄧布利多的頭發揚起,裹挾著熱氣的風并沒有掃除他的疲憊,反倒是將他的記憶拖入了像今天這樣吹風的那個下午。
他的身邊是巴黎市中心高聳的埃菲爾鐵塔,盤根交錯的鐵架在他的眼中飛速地下墜著,他的頭腦因為倒立而充血,但胳膊仍舊緊緊抓著正在墜落的格林德沃的袖子。
“我的生命由遺憾堆砌而成,蓋勒特……回首往昔,我驚訝地發現,我已經是一個四十多歲快五十歲的老男人了,在那樣漫長的時間里,我似乎一事無成。”
鄧布利多聽著耳邊的風聲, 不遠處高樓漫卷的火舌隨著狂風向鐵塔襲來,其中一縷仿佛少女一般撫摸親吻著他的臉頰,他整齊的胡須被火焰炙烤得蜷曲焦黑,擁抱著曾經的摯友,眼下的宿敵,他從格林德沃的眼中看到了和他一樣的介懷與坦然,兩人的目光交織,似是回到了曾經那個一齊討論、鉆研魔法的青澀年代。
只是他們早已不是年輕時的模樣,眼角的細紋一天天變得深刻顯眼,而周圍的環境也非戈德里科山谷周邊的蒼翠森林,輕柔的晚風溫和地幫他們翻著書頁,不懂事的弟弟舉著害羞的妹妹在廚房的窗戶里盯著坐在花園中暢談的兩人。
相反,黑紗漫卷的巴黎城正在因燃燒的大樓而變得灼熱難耐,他們也許是第一次這樣緊緊地擁抱,但鄧布利多卻是在下墜中抱著同歸于盡的決心。
“但我依舊覺得自己年輕,你知道嗎?我覺得我甚至比那些霍格沃茲的孩子們還要年輕,任何人到我們這樣的年紀怎么也做成了幾件事情,或大或小,或聲名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