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紅躺下身子，翻了個身背對藥研。

＂藥藥，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過去的事情嗎？＂

＂當然記得。＂藥研好笑地道，＂妳說了妳在那時候是個大學生，讀的是國文系，特別喜歡宋詞……＂

＂還有呢？＂

藥研想了想，＂還說了在那邊的世界，我們是存在于手機游戲中。妳不喜歡跟朋友跑出去玩，所以整天都窩在家裡滑手機，也因此近視得很深……＂

聽著藥研的話語，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飛紅的臉上是一片茫然。

藥研說的這些確實是她沒錯，但是如果他不說，她卻一點記憶也沒有。

……已經遺忘到如此嚴重的地步了嗎？

藥研的話告了一段落，突然朝著她問道，＂對了，妳都還沒跟我說過妳在現世叫什么名字呢。＂

——名字。

她勐地一震。

＂……如果妳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藥研遲遲等不到回應，也看不到對方臉上的表情，只得低低地加上一句。

飛紅突然翻身過來，面向藥研。

＂藥藥，我問你喔。＂她直直盯著藥研的雙眼，＂我是誰？＂

藥研突然被這個問題給問住。

她是誰？

是飛紅左文字？還是那個現世的她？

如果說她是飛紅，那么她的過往記憶該怎么算？

如果說她是原本的那個女子，那么她現在的身子該怎么算？

——都說過往云煙，但他相信要把自己過去二十馀年的經歷說拋棄就拋棄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是誰？

藥研思索了許久，最終反問道，＂妳想成為＂誰＂？＂

這回換她被問住了。

她想成為……誰？

她雖然忘記了過去，但她依稀記得，在這個本丸得到的溫情與親情是她在過去所沒有的。

如果她是飛紅左文字，那么……她就等于，終有一天會是這溫暖來源的叛徒。

——是的，她很清楚地知道，能讓那振＂三日月宗近＂露出那么笑看天下的笑容，他是有多大的把握。

這也就是為什么，她明明努力地說服著自己，也努力地與之反抗，卻只是越來越害怕、害怕到甚至連見到同樣的容貌都覺得自己就要被吞噬。

然而，她也無法再回到過去。不說身體能不能回到原本，就連記憶也都消失了，她還如何能成為她——那個她連名字都已經忘掉了的過去？

她突然之間喪失了自我。

原來，她現在就連她是誰都無法弄明白了嗎？

……應該說，她是知道的，但卻不愿意承認。

藥研看著她的表情從愕愣到恍惚，再到最后的黯淡絕望，也察覺了些許的不對勁。

他皺起眉來看著飛紅，＂妳怎么突然問這些？＂

他知道飛紅這人是個能夠放鬆自己就絕對不會找麻煩來為難自己的，更不用說莫名其妙開始思考這些深奧的問題。

事出反常必有妖。

飛紅見藥研一臉嚴肅，縱使心亂如麻卻仍舊強制將其壓下，露出乾淨的笑容。

＂做了個夢，夢到我看著我自己，一個是過去一個是現在，所以突然有些茫然。＂

多么完美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