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通被李橫問得笑一笑。
郭敬城在旁見之,暗下沖李橫豎起大拇指。
廊上坐著的郭曲也眼露欣喜之色。
“當年林衡乃我上峰,他同我說過的話有很多,每一句我都記得。”郭通仿佛陷入某一段回憶中,一直嚴肅板正的老臉些微恍惚,“我與他差了二十歲,可偏偏與他最是談得來。”
前世李橫身為禮部首官,內閣首輔,郭通那時也未自禮部退下來,尚是禮部左侍郎。
原本他想著他死后,必是郭通往前一步成為禮部尚書,未料他料想錯了,現今的禮部尚書竟是原來的禮部江右侍郎。
江右侍郎成了江尚書,郭通此最有望也是順理成章該成為一部首官的人,反倒因病致仕,自此在順國公府蔫蔫躺了五年。
“恕小生冒昧,聽小城說國公爺已躺了五年,孟院使對此病癥下了個心病的定論。不知對此,國公爺有何看法?”李橫單槍直入。
直教在旁已煮好茶的郭敬城嚇一跳。
郭敬城倒了三杯茶放在桌面,將其中一杯端至李橫跟前時,拼命使眼色讓李橫別再往下說了。
可惜李橫看到了,也假裝沒看到,只直勾勾地盯著郭通,執拗地想要郭通親口說出一個答案。
“我就是心病。”郭通承認得干脆。
“因著曲爺爺,亦或因著家師?”李橫的猜測瞬時讓郭通變了臉色,“看來我猜對了。”
郭曲聞言,即時起身走出廡廊。
他面上肅穆,一瘸一瘸得走得不快,走到郭通跟前毫無預召地下跪,說道“國公爺,當年之事全是老奴自愿,國公爺再這般,老奴死也難補罪過。”
“你起來!”郭通挺直脊梁,見郭曲動也不動,他轉頭命郭敬城道“城哥兒,把你曲爺爺扶起來!”
“是!”郭敬城迅速起身走到郭曲跟前,雙手用力地想要扶起郭曲,奈何郭曲硬是不起身,“曲爺爺起來吧,曾祖父都急了。”
“曲爺爺不必自責,當年你有功,此刻亦無過,國公爺站不起來,此為心病不假,然此心病卻與你無關。”李橫見郭曲因他一個猜測,便下跪不起,不由在心中再次感嘆郭曲的忠心不二。
“與我無關?”郭曲詫異地抬頭,他看著李橫問道“方將公子不是說猜對了……”
“阿曲,真與你無關。”郭通嘆氣。
郭通的話,郭曲深信不疑,聽到郭通親口說出與他無關,他方安心地順著郭敬城攙扶的力道站起,轉身慢慢走回廡廊下坐著。
郭通看回李橫,眼中已無最初審視后輩的那種隨意與無關緊要,他眼底布滿疑惑,問道“你如何篤定我的心病與阿曲無關,與你師父有關?”
“時間上太巧合,家師五年前逝世,國公爺也是在五年前病倒再站不起來。”李橫分析著他的依據,“加上剛才曲爺爺沖國公爺跪下請罪,國公爺是焦急心疼,而非不敢面對。”
倘若敢直面心病,那便也不會成為心病了。
故而李橫覺得,郭曲應當不是郭通心病的源頭。
那么很明顯的,余下的源頭便只能是前世的他了。
“國公爺,不知家師在世時到底做過什么,亦或說過什么,竟讓國公爺如此放不下,繼而得了心病?”李橫回想著上輩子,著實想不出來是何等原因。
郭通搖頭,“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李橫的直言不諱,只得到郭通確因前世的他而落下心病,卻未得郭通心病由來的答案。
抱著心事重重坐在郭敬城非得送他回李宅的公府大車里,李橫沉默地看著沿途街道,一聲不吭。
“你這人怎么什么話都敢亂說!我讓你來見我曾祖父,是為了讓我曾祖父開懷的,非是讓曾祖父愈發郁郁寡歡的!”郭敬城一想起離開東廂時,他曾祖父那仿佛蒙上一層灰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