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是在咒小姐有性命之憂,呸呸呸!虧得小姐心善救他一命,他倒好張口閉口就是護周全、保性命,搞得好像小姐不得周全、命不久矣!可真是把她氣壞了!
吃的半飽的少年已經恢復了幾分力氣,眼睛斜睨著清云,瞧見她氣鼓鼓得正要說話——定是些不討喜的話來,眸中冷光一閃,移步換影,眨眼間就出現在她身后,手起刀落,一個手刀毫不留情地砍在小丫頭軟軟的脖頸上。清云便是連聲音也未來得及發(fā)出,雙眼一黑,癱倒下去。
瘦弱少年大概是不懂憐香惜玉,拎著小廝腰間的系帶就把人隨意丟在樹干邊上——正好挨著快要涼透的豆?jié){和肉包。
他眉頭輕蹙,聲音有些嫌惡“聒噪。”
沐河清怒了,一雙桃花眼微瞇,聲音里透著幾分危險“你未免,太過分了。”
少女清冷的聲音分明比之前更加平靜,他卻似乎從中聽出了幾分壓抑的怒氣——看來這個小丫頭還有幾分忠心。他看見,眼前的少女,那雙明燦瀲滟的桃花眼微微瞇起,心里無端生起幾分失落……他,沒有想讓她生氣的。
少年小心斟酌著開口“你這個丫鬟……聽不得這些。”
“丫鬟?”少女挑眉,這小子倒是眼尖。
“不是丫鬟么,姑娘?”少年忽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脖頸處的凸起。
“……她聽不得什么?”沐河清果斷轉移話題。她自認為自己的妝束毫無破綻,如今被一個毛頭小子識破了去,微惱。
少年清了清嗓子,神色攀上了幾分凝重“姑娘是謀大事者,身邊自然缺一名可用之人。我,再合適不過。”
“哦?”少女似笑非笑,輕聲反問“你便說說,我所謀何事?”
“奪江山,亡傅氏。”少年定定地看向沐河清,看進了一雙攜風帶雨幽暗清冷的眼中。
她分明可以扮著紈绔風流卻愛打抱不平的貴公子,不過是為救人的同時防人;她也可以笑語吟吟在言語間殺人于無形,不過是為了警醒和嘲弄他幼稚的手段;她甚至可以為了一個小婢女動幾分真心和怒氣,可其實——她又還有幾分真心可動?
怎么說呢?他發(fā)現眼前這個少女對于……變臉,似乎有格外的天賦。
就好比眼下——她沉下雙眸,眼瞼低垂,明明四周還是浮金碎玉般金燦的陽光,眼中流轉的明燦的光——卻仿佛一下子被人拿走丟棄了,只剩下一片幽深和平靜。
不過是瞬間的事情。
所有的偽裝和假扮終于還是歸于她一個人,一個模樣——神色冷清,端莊從容,喜怒不形于色。想來她平日里也是方才一般,神色淡淡的、從容不迫的。
她真的掩飾的很好。方才眼神的變化也不過是瞬間,天底下想來也沒幾個人能注意到,不過是他天生對人的情緒波動過于敏感罷了。
果然——耳邊是清冷平淡的聲音“妄逆之言,論罪當誅。”
他心下暗嘆。
她不肯信他。
兩人萍水相逢,連陌路之交尚且算不上,她不信他似乎……的確,應該不信他。
可是,他卻已經信了她!
他們分明是一樣的人,都想亡了長明的河山,都想推翻這傅氏的天下,那便一起唄!
她應當是明白他的心思,她只是……不愿用他。
少年緊了緊手中的玉佩,舉在手中,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定定地看她
“你不信我,我便愿以我樓家百年興衰榮辱起誓,攜手相扶,共謀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