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喚小廝來上了壺醒酒茶,競顏本就只是微醺,喝了盞茶的功夫已然清醒過來。
酉時三刻,華燈初上。華容街人頭攢動,來往行人絡繹不絕。賣花的,耍雜技的,唱小曲兒的,賣胭脂水粉的…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競顏看樓下有捏泥人兒的,便想去湊個熱鬧。三人辭別了不語,出了酒樓順著人流擠進了捏泥人兒的小攤邊上。
捏泥人兒的是個年過古稀的婆婆,滿臉歲月的痕跡,頭發(fā)花白,可一雙手卻極為靈巧。一團團濕泥,任她搓捻揉捏,世間萬象便都在她手里鮮活起來。競顏看得入了神,心里暗自為老婦人拍案叫絕。
“允哥,我們也捏一個吧。”
“你那笨手笨腳的,可學不來這個。”宋允毫不留情地損她。
競顏可不會因為他的話失了氣焰,除卻背書,這世上還沒什么事兒能難住她。
“阿婆,可以教教我嗎?”競顏俯身過去,一臉認真地看著婆婆。
“一吊錢。”老婦人聲音喑啞。
競顏扭頭看著宋允,示意他給錢。宋允一副與我無關的樣子,聳了聳肩道“小爺我可沒錢。”
競顏恨得咬牙切齒,這宋小狗又跟她來這套。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刀片,宋允早被她的眼神凌遲而死。
競顏摸了摸自己身上,只有一條軟鞭,央求著婆婆“阿婆,我身上就只有一條軟鞭,但是這軟鞭的握把上是鎏金的。”
宋允看這丫頭都要把貼身的軟便給人家了,就知道不能再逗她了,忙示意三一去給錢。三一上前給了老婦人一吊錢,競顏眉開眼笑,“三一你太夠哥們了!”
宋允見狀差點沒氣暈過去,好家伙,他的錢,這丫頭不感謝他,倒是跟他的侍衛(wèi)稱兄道弟起來。越想越氣,宋允狠狠地瞪著秦三一。感受到自家主子幽怨的眼神,秦三一無比頭疼,每次跟這倆二世祖出宮,就沒啥好事兒。
宋允跟秦三一較勁的功夫,競顏跟著阿婆的動作,有模有樣地捏起了泥人兒來。不多時,她手里已經捏好一個大公雞。別說,還真挺像回事兒。
“看我捏的大公雞。”競顏拿著泥人兒湊到宋允跟前,“像不像你,鐵公雞,一毛不拔。”
宋允剛要反駁敲她的腦袋,遠處卻傳來了馬蹄聲。聲音越來越近,是一支鐵騎。鬧市突然騷亂起來,人們正想逃竄。軍隊的頭領是正是鎮(zhèn)守邊疆的輔國大將軍常征,未有征召擅自回京,宋允頓覺大事不妙。
宋允當下就斬斷馬的轡背和靳繩,抱起競顏坐上馬背,一路向長清宮門方向疾馳,走前令三一前去太傅府通風報信。
“允哥,常將軍怎么無詔回京了呢。”競顏雖然不曾參政議政,但是駐守邊疆的軍隊無詔不得入京她還是知曉的。
宋允心里是明鏡兒的,王啟王丞相聯(lián)合常氏一族密謀起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可無奈沒有足夠的證據(jù),陛下又是個優(yōu)柔寡斷,無成事之能的人。四方官員早已怨念極深,自愿追隨王、常二人的大有人在。
他本不在意這天下是姓競還是姓王,可他決不能讓清水淪為亡國公主。所以他要替她征戰(zhàn)四方,為她守住這萬里山河。如果她需要,宋允愿獻上全部的赤誠包括生命,伴她左右,護其周全。
可是眼下,這丫頭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身為長公主的使命,每天插科打諢,他本想著慢慢陪她長大,她自會承擔起家國大任。可誰曾想,王氏的叛亂來的如此之快。
“清水,你聽我說”宋允整理好思緒,沉聲對她說“現(xiàn)在競月國正經歷一場變亂,這些年王啟一直覬覦你競氏的王位,他與常氏結黨營私,還有一群地方官員擁立他。你就未曾想過,這些年來,陛下膝下為何沒有半個龍子呢?”
宋允的一番話讓競顏腦子里變成一片漿糊,王啟舅舅為何要造反?她想不明白好好的日子為何突然就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