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姜雨眠站在小院前，踮著腳往道上看。正是十五，月光皎潔，夜幕微亮，可道上靜悄悄的，只有偶爾的兩聲蟲鳴。

姜雨眠小臉皺在一處，提著的心始終放不下。方才主院的下人將哥哥叫走了，過了許久也不見他回來。

姜甫琰嚴苛，上次哥哥在國子監的考試中失常，被叫去跪了三個時辰才讓肯讓他回來。

越等越急，姜雨眠抹抹眼角的淚，夠著脖子瞧。

拐角處出現一個影子，走得極慢。

“哥哥！”姜雨眠朝他跑去，猛地撲進他懷中。

姜玉風拍拍她的背，柔聲道“阿眠。”

“你是不是又考砸了？”姜雨眠抬起頭，擔憂地問道。

姜玉風臉色頓了頓，緩緩點了點頭，“被罵了幾句就放我回來了，別擔心。”

“嗯。”姜雨眠心情好了些。

“回去吧。”姜玉風牽起妹妹的手，邁著步子進院，臉上隱匿在月色下的紅印逐漸清晰。

“姜家是沒給你們兄妹地兒住？你們巴巴地去求外人，把我的面子往哪擱？”

“朝堂上、坊間里多少人看我姜甫琰的笑話？就連一個賣魚的都敢說我枉為人父，愧為朝臣，整個上都的人都在看我、看姜家的笑話！”

“你是姜家長子，做事不顧姜家顏面，愧對姜家先祖。我對你，真是失望至極。”

姜甫琰緩緩轉過身來，臉色暗沉，眼里滿是失望。

姜玉風抬眼與他對視，絲毫不讓，“您在乎的，是姜家的顏面，可我在乎的，只有阿眠的命。”

“混賬！”姜甫琰怒上眉梢，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姜玉風偏著頭，紅意在臉上蔓延，絲絲作疼。

“我姜甫琰有你這個兒子，真是家門不幸。”姜甫琰緊握著手，眼神狠鷙。

姜玉風一言不發，他忽然就想起母親走的那晚，她握著他的手，干涸的眼睛露出久違的光亮，“風兒，娘要走了，阿眠年幼，你好好護著她，娘在天上給你們祈福。”

姜玉風看向尚在襁褓的妹妹，重重點點頭，“娘放心，風兒一定會保護好妹妹。”

“好孩子，”許芷勉強扯出一絲笑，抬手想要摸摸兒子的頭發，手抬到一半，就去了。

那天姜玉風沒有哭，他知道，死亡對母親來說，是一種解脫。

他將阿眠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這么多年的忍氣吞聲，都是為了能讓她安安穩穩地長大。

姜甫琰見他既不反抗也不服軟，一時沒轍，便甩甩衣袖離開，怒氣比進門時更盛。

出門后，他攤開自己的手，看著掌上的紋路失神。

……

第二日，姜雨眠到祐王府的時辰比往日稍晚些。

顧潯見小姑娘來了就坐在窗邊發呆，安安靜靜的樣子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來祐王府的時候。

“不是已經用鈴鐺跟你換糖了嗎？還生氣呢？”顧潯朝她走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阿眠抬頭，眸子微紅，欲言又止。

“怎么了？”顧潯彎下腰。

姜雨眠眨眨眼，小聲道“剛剛出門的時候，守門的攔著不讓我出來，是哥哥帶我從小門溜出來的。”

“為何不讓你出來？”顧潯不解。

“說是主家不允許……”姜雨眠的聲音更小了。

顧潯壓下眉頭。

“世子哥哥，我可能以后都不能來祐王府了。”姜雨眠眸子紅了紅，她心中有絲預感，強烈分明。

顧潯眸色冷凜起來，那宅子高深，人心似海，就算發生點什么也會掩蔽過去，他顧潯不能不管不顧，何況這火，還燒到他頭上來了。

“放心吧，若你不過來給我研磨，我親自去姜府揪你。”顧潯噙著笑，拍拍她的腦袋。

顧潯似笑非笑，姜雨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