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麗的第一個休息日,她想好好逛逛杭州這座大城市,從早晨逛到了傍晚,誰都不認識她的城市,她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隨著匆匆的腳步聲溜走。廣場一角落有人彈唱黃家駒的《再見理想》
“獨坐在路邊街角,冷風吹醒,默默地伴著我的孤影,只想將吉他緊抱,訴出辛酸。就在這刻想起往事,心中一股沖勁勇闖,拋開那現實沒有顧慮,彷佛身邊擁有一切,看似與別人筑起隔膜,幾許將烈酒斟滿那空杯中。借著那酒洗去悲傷,舊日的知心好友何日再會,但愿共聚互訴往事……”
只見一個披肩長卷發的流浪歌手,在那里抱著吉他死氣沉沉的表演,越唱越凄涼,沒多少人駐足聆聽。相比之前在西湖碰見的蹦蹦跳跳的男孩,他顯得更悲觀一些。這個世界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承受著各種痛苦,艱難。男孩頭低的很低,因此也蓋住了他的聲線和勇氣。
勝麗駐足十幾分鐘,那男孩始終沒抬頭,別人給的錢他也沒看,也沒說謝謝。勝麗本想這么大個頭的人連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又想是不是投入太深,畢竟這些人都自稱什么流浪藝術家,擺擺架子顯示他們的尊嚴。可尊嚴不是乞討來的,她和阿星也在西安賣過唱,并不覺得有多卑微。
“小子,你熱愛音樂嗎?”勝麗蹲在他面前,歪著腦袋問,頭發遮住臉,看那年紀跟自己大不了幾歲,男孩見有人搭話,沒敢應聲,只是點頭。
“你在這里是為了賺錢,還是為了音樂?”男孩不知如何回答,他熱愛音樂,也想賺錢。
“那你是音樂學院畢業的嗎?”男孩搖頭,他覺得有人在歧視他,要么給錢要么走人。他太久沒跟人說話了,也沒人愿意跟他搭話。
“我覺得如果為了賺錢就唱些斗志昂揚的,比如《海闊天空》,如果為了音樂,你應該唱些適合自己聲線的歌曲,比如《你知道我在等你嗎》”。男孩斜看了她一眼,是位穿著粉色碎花裙的村姑,有什么權利指指點點,他雖然不是音樂專業,但自學音樂多年,繼續沒理她。
勝麗見他孤傲的不行,把話筒拿起來,讓他彈一首《黃土高坡》,男孩第一次見如此霸道的女孩,簡直是個瘋婆娘,恬不知恥。沒想到勝麗一開嗓,嚇了他一跳,這從話筒傳出來的嗓音高亢有力,頓時讓很多前行的人扭過頭來觀看,于是就跟上她的節奏“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四季風從坡上刮過,不管是八百年還是一萬年,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駐足觀看的人越來越多,這首歌特別符合勝麗的氣質,樸實、干練、豪氣、明亮。那男孩被勝麗感染,站起來賣力地彈著吉他。勝麗見路人愛聽,干脆拉他們一起又唱又跳,頓時他們被圍了一圈,因為年輕,他們很快狂歡在一起。男孩不再自卑,抬頭看著跳躍著一張張笑臉,他們并未歧視,而是真正的開心。
勝麗又唱一首《信天游》,觀看的人連連鼓掌,先前男孩唱的跟蒼蠅似的嗡嗡叫,加上是粵語,根本就聽不懂他唱的是什么。突然,飄起了雨,大家散開,勝麗幫他收拾設備,男孩低聲說了句謝謝,勝麗這才聽清,其實他說話聲音挺好聽的。那么多人狂歡,誰會明白她的心在滴血,這個男孩憂郁中帶著渴望,至少比她強。
“你先前說讓我唱情歌,我沒真正談過戀愛,唱不出感覺。”他有些怯生,剛才說她是村姑,仔細一看,還挺漂亮的,為自己的偏見羞愧。
“那你沒看過愛情電影嗎,沒有喜歡的女明星?”這腦袋瓜子也是太不靈活,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讀書的時候,暗戀過一個女孩,她很漂亮,但是別人的女朋友?!蹦泻⒆员暗恼f,勝麗覺得任何一個人都應該有本該屬于他的未來,一直低頭,肯定看不到前面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