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下來。 原本是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尚未進場的那一片廢墟,隱隱有著火光閃爍,在黑暗中忽隱忽現(xiàn),遠不如頭頂?shù)男枪猓约斑h處港口停泊的海船燈光燦爛。 海登低著頭,雙膝跪地,面對著無邊黑暗。 這是一個地窟,人工制造出來的一個地窟,利用廢棄的房屋地下室,在這里,絕不會有半點光亮,讓人難以視物,進入這里,你只能聽到仿佛猛獸喘息一般的呼吸聲,那呼吸聲忽而低沉,忽而高亢,里面蘊藏著極其濃郁的痛苦氣息,讓人聽了之后,頓時變得莫名的難受和痛苦。 除此之外,還有尖銳的啪啪聲。 這是油亮光滑的鞭子抽在海登赤裸的背脊上的聲音,這些聲音極為的別致,每一鞭落下引起的聲音都不同,引起的痛苦也不同,這才是海登呼吸聲不盡相同的原因。 如果地窟中有著燈光,如果有人目視著這一切,當(dāng)可發(fā)現(xiàn),這個披頭散發(fā)赤裸著上身只穿著一條麻衣短褲的中年人后背上滿是鞭痕,有的是才抽上去的,紅紅的,像一道道紅痕,有的年深日久,已然變得顏色,黑黑的密密麻麻就像是陳年的荊棘。 海登有著長長的胡須,就像是深山老林中的雜草隨意生長,和頭發(fā)連在一起,就像星辰海和天空連結(jié)一般,讓陸地上的你們無法分辨,哪兒是天,哪兒是海,這就是所謂的海天一色。 于是,你沒有辦法看清楚他的容貌。 因為,在他臉上,除了高聳的鼻梁,以及那一雙極其深邃隱藏著濃郁痛苦以至于讓人不敢直視的眼睛之外,你能見到的唯有那些仿佛雜草一般生長的毛發(fā)。 那雙眼睛又如此的特別,故而,這很難不讓人把他當(dāng)成奇人。 海登,正是所謂暗天使路西弗的主祭大人。 好一陣,鞭打聲不再響起,呼吸聲卻依舊存在,不過,不再變幻不定,一會像海嘯,一會像蚊飲,而是慢慢恢復(fù)了正常,變成了人類的呼吸聲,疲憊之后漸漸恢復(fù)平靜的呼吸聲。 黑暗中,漸漸安定下來。直到有說話聲響起。 這說話聲就像是喉嚨卡著一口濃痰一般,語速極慢,像是非常辛苦說話的病人,聲音不夠清亮,非常的低沉,就像是一個音節(jié)一個音節(jié)似斷似連地從嘴里蹦了出來,讓人聽了,極其的難受,不知道為什么,心情也變得低落起來,只覺得人間不值得,活著無意義。 法蘭語…… 這聲音是正宗的法蘭語,聲音中除了痛苦之外,還有著憤怒,像是在質(zhì)問著什么。 “時間!時間……你知道的,還有五天,要是那個種子還是找不到,我不過是再次沉睡,等待著被某人喚醒,而你……你只有死路一條,你的靈魂,會被那個東西收割,代替那個種子!所以,你一定要抓住時間,找回那個種子,這是你的自救!” 聽著,就像是海登在質(zhì)問著某人。 然而,這個地窟卻只有他一個人,他這是在和誰說話? 某個存在? 某個幽靈? 大概一刻鐘之后,又有著聲音響起,只是,這聲音并非來自其他人,或者某個存在,而是海登本人的聲音,只是,和先前相比,這聲音不再蘊藏著濃郁的痛苦,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平淡無奇的普通人在說著平淡無奇的話,哪怕這聲音和先前同樣低沉。 雖然是同一個聲音,但是,如果有其他人在這里的話,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們會很清楚地知道這是兩個人在說話,這聲音絕對是出自兩個不同的人,即便聲音的頻率一般無二,哪怕是拿去水藍星上專門檢測聲音的機器上去,也不會有別的答案。 機器會認為這是同一個聲音,同一個人的說話,而人類卻不會這樣認為。 “你以為我想啊……” 海登的聲音中充滿了委屈。 ”連戈多你都沒能找到種子的氣息,被隔絕了感應(yīng),我又能怎么辦?“ 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人在對話,但是,對話兩個人的卻都在海登的身體里,一體雙魂,這個說話可以說明這個情況,和瑞恩·夏爾和顧朝陽的情況不同,兩人雖然也共用一個身體,然而,因為黃金書的存在,兩者的靈魂已經(jīng)無隙融合,用水乳交融更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