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興安帶著那蘭悅走過繁花的山野,向北而行。一路上,走走停停,為了避開可能正四處尋找的袍客山莊的莊人,霍興安盡量選擇小路行進,只在傍晚才打聽店家或在山鄉村舍里落腳。
自從離開花谷之后,霍興安覺得和那蘭悅親近了許多,雖然再沒有碰她的手,但覺得心仿佛已挨在一起。
他們經常講起各自小時候的情形。有一天,當說到金國的時候,霍興安問那蘭悅:“是不是宋人都恨金人?”
那蘭悅說:“我從來沒有出過谷,只聽說金人占了我們宋人的地,還擄去了國君,父親生前總是憤恨不平。”
霍興安心下有些黯然,問她:“那你呢?……我也是金人。”
那蘭悅說:“我并不知道金人有多么的壞,不過覺得你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其實我娘是漢人,”霍興安說,“以前,因為我娘不是金國人,經常受人欺負,后來我爹娶了我娘,我娘搬到了府里才沒人敢欺負她。”他嘆了口氣,“我娘在世的時候,經常告訴我,宋人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她當時是被抓到金國去的。”
那蘭悅也不由的感嘆。“那你做個宋人吧,我想,你娘也定是希望你做個宋人……雖然我不知道金人都長的什么樣子,公子和宋人也沒有什么不一樣。”
見那蘭悅不嫌自己是金國人,霍興安高興起來:“悅兒,其實我也從沒當自己是金人,只是到了南宋的地界,才想起自己是金人來。”
“那以后,你可以住在宋地呀,”那蘭悅眉頭輕皺,“如果,查清了一切后,不是我父親之因,你還會回來嗎?”
霍興安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那你——還是會去找害死你父親的仇人,是嗎?”
霍興安又點了點頭。那蘭悅的神情里現出一絲憂郁。
霍興安帶著那蘭悅,日行夜宿,幾天之后到了建康郊外。他們下馬步行,路上的行人開始變得多起來,挑擔的,推車的,有時絡繹不絕。見那蘭悅的衣裙沾了塵灰,顯得暗舊,還不時的躲著甩著尾巴的牛馬,霍興安心想,她是千金小姐,從沒出過遠門,現在陪我餐風宿露,連車轎都也沒有雇,實在是委屈了,等到了城里,應該給她買件衣裙才是。
正想著,只聽身旁幾聲咳嗽,霍興安看了一眼,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拿著一個八卦幡站在路邊。見霍興安望來,老太婆沖他一笑。
霍興安沒有理睬她,繼續和那蘭悅往城里走。走了半里遠,那蘭悅輕聲對霍興安說:“那個老婆婆一直跟在身后呢。”
霍興安回頭一看,那個執幡的老太婆果然不緊不慢的跟著,心道,這個老婆婆腿腳倒是挺好,看他老態龍鐘的樣子,卻能跟著我們走這么快。他忽然心有所動,拉著那蘭悅停下來,將后福拴到樹邊吃草。奇怪的是,老太婆也停下了腳步。見霍興安和那蘭悅不走了,她干脆倚在一棵樹上,掏出煙斗,點著煙葉抽起來。霍興安見她愜然自若的吐著煙霧,以為她就此歇息起來,對那蘭悅說,我們走吧。
他們繼續往前走,老太婆看著他們,沒有再跟著。
“我還以為她會一直跟著我們。”霍興安道。
他們進了城里,穿過熙攘的街道,準備找個店家。那蘭悅很好奇,看見貨攤上的各種玩意兒都會停下來摸一摸。霍興安給她買了一個糖花,那蘭悅捧著不舍得吃。
當走過一個鏢局的時候,那蘭悅忽然吃驚的說:“公子,你看!”
順著那蘭悅指的方向,霍興安看見不遠處有個人慢騰騰的走著,手里舉著一竿旗幡,卻不是那個老太婆是誰。“也許是巧了。”霍興安干脆帶著那蘭悅拐進一個巷子里,然后從巷子那頭出來,他仿佛起了童心,又帶著那蘭悅拐進另一個巷子,出來后,再拐到另一處,這樣拐了幾次,連他自己都不知到了哪里,只見府第相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