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氣急敗壞的樣子,郭大用嘿嘿嘲笑道:“醫丞心懷天下,救黎民于水患之中,然非一人之力所能為也,盡力即可,盡力即可呀!”
陳牧心中一恫,郭縣尊這是嫌自己做得多了?遂反省這幾日確有不當之處,一心做事卻忘了擺正位置。正如此刻,舉止也絕非屬下參見上司之宜行。
郭大用此時的婉言警示,倒還真不一定是氣度狹窄,更大的可能是自己越權太多,恐有人誹言于上了。
陳牧抱拳起身,躬身施禮,畢恭畢敬道:“縣尊駕臨,未能遠迎,恕罪則個?!?
郭大用大度的擺擺手,笑道:“無妨無妨,醫丞殫精竭慮,勞神費心,為解一縣之憂不辭勞苦,何罪之有?”言畢,給了陳牧一個你小子“聞弦歌而知雅意”的功夫倒還不賴的贊許目光。
兩人隨即相視大笑,疑云盡消。
郭大用遣開了隨人,鄭重道:“陳兄滿面愁容為何?”
陳牧思索片刻道:“瘟疫將起,時不我待?!?
郭大用差點從輪椅上彈起,先是一驚,然后頹然無力坐定,一時竟怔怔不能言語。
半晌后從懷里摸出了一個通體乳白首尾相對的雙魚玉佩,在手里把玩起來。
陳牧瞳孔驟然一變,自己找尋多日不得的物件原來落在了他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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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牧思索片刻后正色道:“苗頭雖盛,但尚有轉機,全在縣尊大人一念之間?!?
郭大用臉色轉晴,忙躬身詢道:“怎講?”
陳牧道:“兩條政令須嚴格執行,另外須再加一條每日消毒三次的政令,可最大化的降低疫情爆發的可能?!?
郭大用道:“都做到了,可有把握抑住瘟神?”
陳牧訕笑道:“也僅僅是降低爆發的可能性,完全抑住全無把握?!?
郭大用砸了一下嘴,不再言語。陳牧亦不再多言。
“殺過人嗎?”郭大用突然問道。
“沒有。”陳牧一時沒有明白郭大用此話的用意,便老老實實的回答。
“必要的時候,手還是得見見血的?!惫笥玫?。
“縣尊所言極是?!标惸咙c頭道。
對郭大用這個看法,陳牧還是比較認可的。《大明律》云:“治亂世用重典”,非常時期當取非常手段。
“明日卯時升堂,醫丞自來縣署觀瞻?!惫笥梅愿懒艘宦?,就喊來隨從抬著自己走了。
次日黎明,陳牧喊了醫館里的一個雜役,讓他帶著自己去了縣署。
華夏大地在民國之前,從中央到地方均無獨立的司法建制。地方司法,一無獨立的司法機構,二無專門的法官,署衙既是行政中心又是司法機關。
郭大用此刻在大堂一坐,兩旁胥吏皂班站立,就算是開庭了。大到殺人放火的刑罰,小到竊雞斗嘴的民事,均在縣太爺的管轄之中。
陳牧來得夠早,乘機認真參觀了一下縣署。
整個縣署坐北朝南,正所謂“天下衙門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迎面是縣署大門,面闊三間,中為過道;穿過大門便到了儀門,該門非要事不開,平常出入都走兩側的便門;過了儀門便是大堂,堂口有副楹聯,上書:從來清白無遺漏,自古爭貪有后殃;堂頂有“明鏡高懸”字樣的匾額懸掛,堂上各種刑具羅列,案幾上擺著紅綠簽及驚堂木。
陳牧目睹此處,背部不禁滲出了白毛汗。
古語云:“民非政不治,政非官不舉,官非署不立?!贝丝趟闶钦嬲睦斫饬诉@句話的含義。
歸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