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寶貝看了阿巒一眼點點頭，彎腰撈起自己摔在地上的長條凳擺在了桌子旁“挺好。”

“什么挺好？”阿巒走過去隔著一張破舊的方桌她探了身子對著寶貝低聲道“朱華仙君說……我不是鬼，所以進不了酆都城！你聽明白了沒有？”

“我的耳朵又不聾，當然聽到你說了什么。”寶貝抬頭對著她皺了皺鼻子。

“你不覺得意外么？”阿巒看著寶貝，一雙眼緊盯著他的臉。

“你看。”寶貝對著陰陽道上揚揚下巴，鬼差正領著一隊新鬼朝著酆都城的方向走

“怎么這么多人？”阿巒回頭看了半晌猶豫著說道“他們穿的衣裳不一樣，而且都是男子……”

“我估摸著陽間又起了戰亂，這些都是戰死的兵士！”阿巒言之鑿鑿地下了結論。

“人間改朝換代又不是什么新鮮事，戰亂更是從未斷絕過，我沒讓你看這個。”

寶貝說著話又朝旁邊努努嘴，才擺好的桌子邊坐了個老鬼，老鬼披頭散發不修邊幅，正仰著頭癡癡地看著掛在檐下的長明燈。

“嗯？”阿巒掃了老鬼一眼又看向寶貝“他不是常來么？”

“新鬼大，故鬼小。”寶貝低聲道“新鬼都如常人大小，這只老鬼死了幾百年了，魂氣漸漸消散，已是比咱們初見他時小了許多。”

“還真是！”阿巒看著老鬼說道“當初他坐下時雙腳能落地，如今倒像是個六七歲的孩童了。”

老鬼兩條小腿搖晃著回了頭，一張嘴露出個黑窟窿，他很不好意思地說道“等人多了我就騰地方……”

老鬼沒有子孫后輩祭拜，也沒人給他做功德，因此在陰陽道上做了幾百年的窮鬼。

他時常拿不出一壺茶錢，又貪戀長明燈的光亮，只能腆了臉坐一會兒，客人多了就走。

“無礙的。”阿巒對著他笑了笑，進屋去提了茶壺拿了茶杯放在了老鬼面前“坐著吧。”

老鬼嘆了口氣，對著阿巒拱拱手。

“看出來了吧？”寶貝輕聲道。

“嗯。”阿巒微微點頭。

孤魂野鬼不可能永久地在陰間游蕩，魂氣會一年年的消散。如果不能投胎，最終難逃魂飛魄散的厄運。

“咱們都在此間待了千年了，你的模樣從未變過。”寶貝接著說道“我早就覺出你不是鬼了。”

“許是因為有了這個呢？”阿巒指著頭上的帷帽說道“這東西能保我魂魄不散。”

寶貝湊到她面前，兩人之間只隔著薄紗“這東西不但能保你魂魄不散，還能遮了你身上的味道呢。”

“啊？”阿巒不可置信的抬起手臂來聞了聞“我身上有味道？什么味道？”

寶貝眼中癡迷之色一閃而過，他搖搖頭輕聲道“我說不出來，只知道那是花香，好聞極了……”

“難怪你知道我在馬車上。”阿巒又揪起衣襟來聞了聞“我怎么聞不到……”

“許是早就習慣了。”

有客人過來坐下，寶貝過去招呼，阿巒仍是不死心地在低著頭在身上聞來聞去“看來我真不是鬼……”

鬼道眾生多為邪祟，身上可腥臊可惡臭，唯獨不會有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