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萱兒仿佛是看雪球吃白菜,看出了神。
她的腦海里,是楊懷信被打到雙腿殘廢,奄奄一息的樣子,當時他被扔在一堆尸體的最上面,正拉出宮拿去填坑。是她讓人把他從牛車上拉下來,帶回了公主府。
現在自己還住在宮里,也沒有可以悄悄收留他的公主府,救下來,又該怎么辦?
“再喂,兔子就撐死了。”晁美人拿過她手里剩下的白菜葉,安慰她道:
“等太醫給他治了,保住一條命,后面都好說。大不了阿娘去找你父親,就說他幫過我,把他要到宮里來不就行了。”
李萱兒嘆了口氣,小聲說到:“他一心就想為了天朝,陣前殺敵,活得像個真正的熱血男兒,難道兩次都不能如愿......”
“晁美人、公主,小楊校尉來了。”含煙帶著一臉著急的楊復光走了進來。
楊復光給她們行禮,帶著哭腔說:“公主,不好了,大將軍下令,不許太醫來給我義兄治傷,大家也都不敢進黑屋......不過,門沒關,我剛才偷偷溜進去,看他已經暈過去了,這可怎么辦?”
“你義父也不管嗎?”李萱兒雖知道原因,難免有些不解。
楊復光低頭小聲道:“義父有二十多個義子,少一個,有什么關系......”
李萱兒和母親對視了一眼:雖然殘酷,但讓他早明白這個道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天朝的宦官可以在宮外娶妻置家產,雖然無法生孩子,他們也會認許多養子、義子。在宮中還能子承父業,逐步將自己的“兒子們”安插到各個關鍵崗位。
這也是天朝宦官難以連根鏟除的原因,再加上圣上既不相信士族集團的文官,又不相信藩鎮武官,到頭來還是要用他們這些家臣。
宦官之患,才生生不息。
“含香,去拿金創藥給楊校尉。”晁美人對楊復光說:“先用金創藥把皮外傷給治了,別讓他再流血是關鍵。”
楊復光點了點頭,將含香給他的兩個小瓷瓶,小心藏入懷里,鞠了個躬,匆匆走了。
“阿娘,連太醫署也被馬元贄控制了嗎?難道父親這也不管?”
萱兒有些弄不明白,父親不是已經控制住了局勢嗎?為何在平靜的外表下,仍然舉步維艱?
“馬元贄對我們不敢如此,現在是對一個區區小武官,太醫署的太醫當然唯命是從,誰也不愿意惹火燒身。你父親......做圣上久了,周圍都是歌頌他的聲音,他也越來越聽不進逆耳之言,久而久之,就什么也聽不到了。”
聽了母親的話,李萱兒重生以來,第一次迷茫了。
原來,重來一次,并不是叫阿兄讀書上進、尋得個能助他的宰相,替他殺幾個挾持他的宦官、殺幾個貪腐無能的大臣那么簡單。
天朝的圣上,必須有忠于自己的軍隊,必須有識人用人的胸懷。
李萱兒救楊懷信的心,更加迫切,她需要打破這幾個大宦官的平衡,只有他們不平衡作亂,自己才有機會勸說父親下狠心。
“公主!公主!”
殿外傳來楊復光的聲音,兩個宮女跟在他身后,攔都攔不住他。
“讓他進來。楊校尉,怎么了?”李萱兒知道,一定是楊懷信不好了。
到了殿內的燭光下,才看清楊復光的臉色煞白,說起話來嘴唇都在哆嗦:
“公主......”
他將手掌打開,掌上都是血,是刺眼的紅,手中金創藥瓷瓶,蓋子是打開的,看上去,里面已經倒空。
“公主,藥都倒在傷口上了,可......可血還是止不住......”楊復光害怕寫在臉上。他是真心愛戴他這位義兄,這個十歲出頭的孩子,雙眼又模糊了。
“止不住?不可能啊!這金創藥是大皇子得了云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