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隨后,老頭子和我二哥也都起床了。他們這時看我的眼神,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回敬以微笑。
我母親早去二姑家幫忙去了,我們簡單洗漱以后,也趕忙去二姑家,幫著處理后事。
一周后,二姑順利下葬,入土為安。我親手捧了一抔黃土,輕輕散在了二姑的靈柩上,周圍很多人泣不成聲,只有臉上微微一笑,我想到了二姑曾經對我的那些好,她為我做的那些事……我感激她,如果沒有他,我小時候可能活不下來,是她給了我愛與新生。我不會哭,只會努力地活下去,活得更好。
二姑是穿著我賣給她的衣服下葬的,只在最外邊套上了一套寬大的壽衣。她的壽衣是我跟兩個表哥給她穿上的,她的臉是我給她洗的,當我強烈要求時,他們同意了。因為他們知道二姑對我好,跟我親近,也知道我親近二姑。
……
隨后的幾天,老頭子沒晚都喝得酩酊大醉,每次都要我跟二哥去找,找到以后又背他回家。我們經常聽到他說,他兒子考上了大學,有出息。
我二姑被安葬后第二天,我們全家都去祭拜了我的姐姐和大哥,看到他們姐弟二人的墓,老頭子和我母親都泣不成聲音,二哥、弟弟和我則沉默不語。我們每個人都給他們姐弟二人上了香,人不在了,恩怨就也不在了。
回去以后我提意去給辛爸爸和爺爺奶奶上香,老頭子表示支持,并吩咐我和二哥弟弟同我們母子一起去。我母親這時看向老頭子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二哥和弟弟看向老頭子的眼神,也多了一些東西。
我爺爺奶媽的墳,就在辛爸爸的旁邊。可能是我的兩個伯伯良心發現了,等我們去時,三座墳上都立起了碑,每座碑上都寫上了配偶子女及后人的名字。這三座碑干凈,整潔,都有兩米多高。但無論碑立得多好,都無法掩飾我的兩個伯伯將我和我母親這對孤兒寡母排擠出辛家的事實,也無法掩飾我的兩個伯伯對雙親不管不顧的現實。
我們掃完墓回到倪家的第二天,我的二哥二嫂帶上我侄子,回去外省上班,我母親,弟弟和我,都給了我侄子紅包;我弟弟也跟著村里的一個叔去裝修房子了,我弟說不久后他就要單干了。我母親則準備多在家待幾天,也讓我多在家幾天。我跟二老商量,等我工作穩定下來,我母親就必須回老家,老頭子也承諾,如果我工作穩定了,他就少種一點地。我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人生,嚴格意義上將,我和二哥,弟弟,每個人彼此之間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我和我母親,和老頭子之間的距離也同樣如此。不過我們會只管前行。
我喝醉的第二天早晨,我偷偷給老頭子買了一套衣服,也是一千多的。這套衣服跟我賣給母親的那套,有點類似于情侶裝,二姑還沒安葬,衣服就到了鎮上,我托人將它取了回來。當我當著母親,二哥還有弟弟的面將衣服遞給老頭子時,老頭子一邊指責我亂花錢,一邊用手使勁擦眼淚。然后旁邊的我母親,二哥和弟弟不停地安慰他。隨后他就穿到了身上,于是才有了逢人便說我有出息的那一幕。
在這個星期,是這么多年來,我情緒波動最大的一次,至親二姑去世,又跟老頭子和解。此前,我從來都不敢這么設想。我為了我母親,我也為了自己。
我和我母親約定在家待三天,就一起出發。在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有史以來,也是到目前為止的最后一次噩夢。
(十六)
夢里的故事我記得很清楚,我進入夢中時,潛意識告訴我只有二十歲,我的哥哥姐姐們全部健在,而且都是大人了,他們要陪我去給辛爸爸掃墓。當我們到達辛爸爸墳前時,夢境里又來了我的十幾個高中同學,辛爸爸的墳也突然變幻,出現在了一個碩大的類似于礦坑的水池。
眼光明媚,池水清澈可見底,池邊綠草如茵,在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