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盲目的崇拜之中,透過笑面人的眸子,肖恩·狄金森仿佛能看見兩個疏離的、倔強的身影。他們站在人群之外,冷冷看著一切。
一個身影站在樓頂,那是前往飛行學院進修前的彼得·巴里,被潘吞噬掉靈魂的巴里。
他曾夢想走出下城區。與伙伴們相約各自成長后一起改造下城區,讓它變成一個富庶安樂的地方。
塔蘿的手下潘竊取了他的藍圖,反而用它構建了一個囚禁孩子們理想的午夜樂園。當年與彼得·巴里站在一起的伙伴們,只剩下一個麥克。他戴著已經熄滅了的面具,成了一個沉默的追憶者。
另一個身影站在人群外,他穿著暗紅色的襯衫,面容清瘦,卷曲的頭發映襯白皙皮膚,他看上有些憂郁。
選擇拒絕“停留儀式”走出午夜樂園的華茲華斯,被塔蘿詛咒,飲恨走向瘋狂。而他的摯友比爾,如今站在笑面人旁邊,艱難呼吸,不成人形。
一切的始作俑者,“下城區的王”,卻站立在人們目光聚焦處,享受著人們的愛戴和崇敬。
人皮面具下,他笑了。是嘲弄世間的笑。
“朋友們,愛是好的。但你們恐怕愛錯了對象。”他的聲音低沉,隆隆如雷鳴,打斷了為塔蘿而著迷的人們。
人們帶著驚訝的表情轉頭去看,看見了一個戴著丑惡人皮的家伙,在他旁邊的顯然是被什么不祥之物寄生的家伙——兩個怪物。他們忍不住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你們真的認識她么?知道她是如何看待你們的嗎?”笑面人直接用手指向了塔蘿,這讓人們的臉上顯出慍怒——狂徒不僅沒有表現出應有的謙遜,甚至還用手指向了神!
肖恩自然知道秘庫中的街景和人們只是一種象征,不過,真相卻能中斷在此發生的一切。
“她是慈善家?”笑面人不屈不撓地指著塔蘿,空氣安靜了下來,春之女神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來,“你們想過一件事沒有?——
“默默行善不才是真正的美德嗎?慈善什么時候變成了一種舉世皆知,光鮮靚麗的事情了?”
有人眨著眼,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這是個腐化的時代。崇尚縱欲、囤積居奇的時代。繁華即是糜爛。”黑色斗篷隨風而動,“機器開動了,燒煤的大船在各大洲之間穿行,我們聊著股票市場、國際貿易……
“世上的財富越來越多,為何人們卻依然貧窮?
“難道這是理所當然的?”
人們臉上顯出困惑不安的表情。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什么慈善?!——所有安處這樣的時代、無視不公、從不反思現實的慈善,都是偽善!
“他們給你發的錢,不過是從其他人那里剝削而來的罷了。”
“資本家的慈善,不過是他們茶余飯后的消遣而已!”
“不止掏空你們的口袋,還要得你們的愛戴——”
“這就是她的樂趣所在!”
利劍出鞘,仿佛一聲銳利吟哦。笑面人出劍,赫爾希斯女士的神性在其上燃燒,它銳利得就像是剛剛的言辭。劍鳴不絕于耳,這是一支責難之劍。
在人群簇擁之中,在難以映襯她華貴的破敗街道之中,塔蘿女士平靜地眨了眨眼。
“非常……犀利的言論。”塔蘿略微聳了聳肩,“可惜怒吼換不來黃金。”
她眼含得意地看著她的子民們:“每個人都可以咒罵這個時代,真的。在雞尾酒會上穿著新西裝的人也會怒斥現在的社會不公。
“但是不要忘了,不是上天創造了這樣的世界——這個時代難道不是我們一起塑造的嗎?
“怎么?身居下位,沒有足夠的頭腦和本領獲得財富,就可以不認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