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開了護士長奧斯汀之后,肖恩與月光來到了休息室。臨近晚飯時間,休息室的人特別多,他們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
剛坐下,肖恩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不遠處那個大魚缸上。
浴缸里只有寥寥幾條金魚,與它巨型的尺寸不相符,但肖恩喜歡這個魚缸。它的底部鋪著碎石,除了珊瑚之外,還有著新潮又怪異的裝飾品——幾座大樓,大樓旁是穿著厚重潛水服的人……
他臉上帶著微笑喃喃念著一個詞匯。池底的潛水員在他眼中竟然走動了起來,于是他眨了眨眼,收回了注意力。
“伙計,今天過得怎么樣——你上午見了菲利普斯?”月光慵懶靠著。
肖恩點頭:“是的。他叫我暫時停下不要寫了,否則對康復不利?!?
月光一下子坐了起來:“你本來就寫得慢,兩天才寫一章!你可不能聽那老家伙的不寫了,我還等著看呢!”
肖恩聳了聳肩:“我還沒決定呢?!彼站o了褐色的封皮。他總是帶著本子,可以隨時記下靈感。在精神理療院的日子可不好過,他舍不得放棄寫作。
月光松了口氣,又靠了回去。
肖恩轉頭看了看,護士們都離得比較遠,他才轉回頭,壓低聲音跟月光說道:“伙計,我今天有種強烈的感覺?!?
月光靠了過來,瞇起了眼睛:“什么?”
肖恩用手指點了點那個褐色本子——他知道里面滿是靛藍色的文字,但可遠不止一些墨水:“我覺得這上面寫的東西都真的發生過。”
月光眨了眨眼,眉頭皺緊了:“你今天吃藥了嗎?”
在一個精神病院被一個精神病患詢問是否吃藥,絕對算是一種莫大的諷刺了。
肖恩吸了口氣,月光趕緊握住了他手臂:“我開玩笑的肖恩。我相信你的感覺,你仔細說說?!?
有護士匆匆經過,肖恩清了清嗓子,等她走遠了才繼續說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寫下的很多東西都來自我做過的夢?雖然醒來之后不太記得夢的具體內容了,但我會根據自己的想象和猜測將它補全……”
肖恩朝月光招招手,阿卡姆精神病療養中心里,有兩個病患的頭靠近了。肖恩說道:“切確一點說,我認為夢里發生的一切可能都是真的。”
月光瞇起了眼睛。肖恩讀懂了他的眼神。也許在這個世界上,他剛剛將那段話說給任何人,對方都會露出懷疑的眼神,但月光沒有,他聽得非常認真。
“為什么你會這么認為?”
“是這樣的,月光……”身邊沒有護士也沒有其他病患,但肖恩就是想要壓低聲音說這些,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偷聽到,“我們都做過夢,夢是不斷變化的:你明明夢見自己走入一個房子,轉眼卻到了一條河邊,是不是這樣?
“但那些夢不是的,那些夢總是規規矩矩、合乎邏輯——我不是說那些邪神、戴面具的人的存在合乎邏輯,我是說、呃……”肖恩撓了撓額頭,“我是說它總是連貫的!有它自己的規矩,而不會跳蕩不安,像真正的夢一樣不斷變化……
“而且那些東西顯然超出了我的想象……”肖恩低頭掃了一眼褐色的本子,“我不認為那是我的腦子虛構出來的。我只是看見它們了,然后根據夢寫下了這些故事……”
“可是你說過……”月光指了指遠處的魚缸,“故事里很多內容都是你根據周圍的東西想象的,比如大洋城的靈感就來自于這個魚缸——那怎么能說那些夢不是出自你的虛構呢?”
肖恩緊皺眉頭:“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我很難解釋清楚。我分不清到底是我寫的東西影響了夢,還是夢里的東西出現在了這里,然后我根據它們將故事的細節補全……”
月光沉默了一會,凝視著肖恩的眼睛:“你確定你真有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