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老將軍的院子是府中第一安靜的地方,那么西書房就排第二。沈霽每次來這里等二哥,都在奇怪,二哥是如何在先生的滔滔不絕中待兩個時辰的,若換了她早不知睡過多少覺了。
長姐日升書房,日昃校場,二哥日升校場,日昃書房,只有她,睡到自然醒,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沈霽打個哈欠,靠在書房門前的一棵柏樹上,算算時間,二哥應該快放堂了。
“長姐不陪我,那就讓二哥陪我,反正不管怎樣,二哥比長姐好說話多了。”
她聽著頭頂兩只麻雀的嘰喳私語,無聊的很,于是悄聲爬上樹去逮麻雀,將要得手,書房門“吱呀”一聲,沈霽聞聲探頭一看,二哥出來了。
那是一瀟灑少年,面容俊朗,烏黑長發(fā)整齊的半編在腦后,只留幾縷發(fā)絲垂在額前,身著牙白及踝深衣,花紋衣緣,腰佩雕麟青玉,外套竹青綢緞緊袖罩衫,罩衫上繡著名花月下白。
少年的余光掃到樹上人影,抬眼看去,原來是妹妹,墨眉微挑,笑道:“你跑到樹上做什么?”
沈霽看著被驚飛的麻雀,“嘖”一聲,從樹上翻身躍下,朝沈巋走過來:“都怪你,不然就逮到了。”
“你酒醒了?”
“早醒了你怎么知道的?”
“誒呦,唐丞相都知道了,我為什么不能知道?”
沈霽看向錦然,錦然是沈巋的侍從,正提著書篋躲在沈巋身后:“不關我的事三小姐,是其他仆人跟我說的。”
沈霽懶得計較,拉起沈巋就向外走。
沈巋任由她拉著“怎么,來找我替你跟祖父說好話?”
“等你去說黃花菜都涼了,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
“隆裕茶莊。”
“你要買茶討好祖父,那你可找對人了,不過先說好,我可不管給你掏錢。”
“并不,我是去登門道歉。”
“登門道歉?為何?”
“邊走邊說,免得你賴賬。”
“那我陪你去,有什么好處?”
“嗯兩罐楓釀!”
“你也想讓我喝多然后被祖父罰嗎?告訴你沒用,我酒量可比你好,到時候我把你塞罐子里泡酒!”
沈巋平時一大愛好就是跟沈霽斗嘴,兩人從前院斗到后院,從飯桌斗到臥房,若斗得急眼了就打一架,從小到大,樂此不疲。
兩人拉拉扯扯出了門,沈巋是沈府少將軍,走在街上人人都認得,總是有路人停下來向他行禮問好,沈巋再回禮,正兒巴經(jīng)的,跟和沈霽斗嘴時判若兩人,這一路走走停停,沈霽的耐心已經(jīng)要磨沒了。
“我說二哥,下次出來你帶個面具吧。”
“怎么?”
“從府中出來已經(jīng)快半個時辰了吧,我還能看到咱家門前那兩頭石獅子,這到隆裕茶莊還遠著呢。”
沈巋回頭看看,果真,再這樣下去就趕不上哺食了,于是他讓錦然去買了個面具戴上,終于暢行無阻。
一路上,沈霽將講給長姐的事情又講給沈巋一遍,沈巋聽后哈哈大笑:“做得好,就要這樣治他們!你這個腦袋果真什么壞點子都想得出來!”
“這怎么能叫壞點子,對付壞人的永遠都是好點子,不過,長姐認為我做錯了。”
“我覺得沒錯,你教訓顧嗣,是其他人想做又不敢做的,而你替他們做了,路見不平便拔刀,姑娘勇氣可嘉啊。”
“長姐的意思是,我生在沈府,一舉一動都關乎滿門榮辱,所以很多事情我是不能做的。”
“姐姐想得自然要比你我多得多,這你無須在意,若你今日不跑回府,他們也認不出你來,所有人都沒認出你是沈府三小姐不是嗎?”
沈霽思索一下,覺得有道理:“對啊,我今日就應該藏起來甩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