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種田怎么辦?我是不想種田啊,你還不知道我?”陸火興又搖搖頭,“我是沒那個(gè)勞力,從小三饑兩餓,吃番薯粥的,哪里來的力氣?我要是弄一身病啊,家里就完蛋。”
“不想種田,那就出去打工。”
彭德斌拍著桌子,語氣有些激烈了起來,也不知是喝酒漸漸有些上頭還是如何,大聲道,“我們一世人總不會(huì)就這樣苦下去吧?”
“說得容易。”陸火興搖搖頭,“小的怎么辦?兩公婆出去了,我兒子扔哪里去?我和你不一樣,你爹娘還硬朗,幫你帶凌云也沒什么問題。我是,我娘過世的早,一個(gè)老爹現(xiàn)在還給人看山,小的都丟不開。”
“丈人丈母娘啊,你老大老二家啊。”彭德斌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怎么可以?”旁邊幾口扒完飯的趙錦妹,接了一句彭德斌的話。
彭德斌似有些不滿說話被妻子插嘴,晃著手道“你知道什么呀?”
“懶得理你們。我去鋪床,這家里好多天沒住人,你爸媽也不知道來加把被子拿出去曬下……”
趙錦妹放下碗,白了一眼有些上頭的丈夫,起身出了廚房,朝臥室走去。
酒桌上。
陸火興又抿了口酒,夾了一筷子酸菜,“我丈人那是一大家子,他這幾年身體也不行。我老大老二家,那就更不用說,分家的時(shí)候三兄弟就要打架了,現(xiàn)在就一個(gè)老爹,還一個(gè)人在山上給人家看山自己賺飯吃呢。再說,放誰家我都不放心。”
“你要這樣說,那就是沒辦法了。”彭德斌長嘆一聲,微微沉默了一下,“話說回來,老六,你不想種田,你也不是會(huì)打工的人。這么多年兄弟,我還不知道你,你是不受人管的性格。真不行,將小的帶在身邊,出去做點(diǎn)小生意。”
陸火興面色微紅,用筷子敲了敲碗,“那就更不行了,不說我們做生意沒本錢也沒門路,小孩還要上學(xué),怎么帶出去?出門不比在家。”
“唉!小鬼是一個(gè)問題,就是在家里,不曉得去哪弄點(diǎn)事做呀?”
彭德斌仰頭喝完碗里的米酒,又伸手要給陸火興倒,見陸火興拒絕,這才給自己倒了半碗,語氣略顯唏噓道,“這兩年村里有錢那幾個(gè),都是外面混到錢,種田沒盼頭啊,我是說,要么我們也弄點(diǎn)山啊,或者魚塘之類……”
酒桌上,兩個(gè)男人互吐心聲,張羅未來。
陸葉蹲在桌子下,一邊看著彭凌云玩迷你四驅(qū)車,一邊聽著父親和彭德斌的談話,無聲無息間,心潮起了些漣漪。
彭凌云的二叔他沒印象,但大概也聽出來,估計(jì)是之前村子里走出去大學(xué)生,分配在其他地方工作。此后,幾十年大概不是家人,了解的都不多。
這些東西對于陸葉來說,他根本沒心思去尋根究底的細(xì)想。
真讓陸葉心中有些感慨的是,他今天在酒桌邊上,竟然聽到了父親年輕時(shí)候的一些想法和心里話。
陸葉從不知道這時(shí)候的父親,其實(shí)是有過想要外出打工改變家庭經(jīng)濟(jì)狀況的想法,但最終放棄的原因,是因?yàn)橛辛怂@么一個(gè)拖油瓶。
這些想法和心思,哪怕到了幾十年后陸葉都不曾了解,甚至他覺得他媽媽或許也不見得清楚。
男人這種生物,有時(shí)候就是這樣,有些心事和妻兒家人都沒辦法開口,反而是面對至交好友借著酒勁能夠吐露幾句。
陸葉對于自家老子陸火興方才的一番話,也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借口,或許只是酒意上涌一時(shí)的念頭,或許睡一覺就忘卻,其實(shí),對于陸葉來說,都無所謂。
從后來的情況,陸葉多少已經(jīng)得出了答案。
彭德斌和趙錦妹夫妻,大概在后年離開家前往市里開始打拼,是從小商販開始做起,家庭經(jīng)濟(jì)條件逐漸改善。只是,自那之后彭凌云成為了留守兒童,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
彭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