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穹頂曦光滅,天幕升,星河掛起,神林便是一片黑暗的寂靜之林,偶有螢火微微的亮,但轉眼也會被無聲黑暗所吞噬。因此到了夜晚,少有神敢行在其中。
可唯獨姬子望不怕,她本就是上古靈蛇一脈,天生與樹木相通,他人眼中這晦暗難明的林間小路在她足尖卻是乖順無比,任她輕點足尖,轉瞬便掠出去了很遠。
林間起了微風,吹起來草木精魂的私語聲
“這靈蛇怎么今日皺了一張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你看她飛得那么快,還專抄近路怕不是有什么急事。”
“聽說是天劫要來了,小靈蛇約莫為正為這事兒發愁呢。”
“可不是嘛,那可是天劫”
周圍的竊竊私語不斷地落在姬子望耳畔,可她已經無暇理會,滿心都是快些再快些,若不能再快些,她便再也見不到那人最后一面。
她好似全然知道接下來要發聲何事,心里面好似有個指針在告訴她要如何做、往何處去。
只是這路這樣不好走,而她修為不過才五萬年,著實不夠看的,只得時時提著一口氣,憋得丹田生疼。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眼前周圍皆暗,只容得下足尖一點點地方,而這路漫長無盡頭,明明已然望得到神殿一角卻怎么也不能靠近一分一毫。
姬子望心里著急的很,恨不能聚神凝力將自己直接瞬移過去,這心念剛起就覺得突然眼前一黑,下一秒自己竟直接身處圣殿中央了。
可她無暇驚奇,只因那人正背對她而立。
玄色衣擺蜿蜒在玉冰鋪就的地面上,烏發垂在腰際,袖底銀絲勾勒的鳳凰展翅欲飛,腳踏龍靴,腰系玉帶,是她萬萬年偷偷望著的樣子。
思念如海,將她席卷,姬子望成了這無邊苦海里的唯一迷失者,只求面前人能渡一渡她罷。
“帝尊……”
沒有聲音?姬子望驀然愣住,試著又喊了一聲“帝尊”,卻依舊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她著起急來,小跑到那人身前去拽他衣袖,只撲了個空。她鼓起勇氣直視起對方來,本以為會被責備自己不守規矩,沒成想對方眼中并沒有她的影子,就像……就像她不存在一般。
先代神帝只是久久凝視著自己的神殿穹頂,眉間微皺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釋然一笑,慢慢轉身朝著殿門走去。
“不……不行!”
她失神呢喃……不能讓他離開!她得攔住他,若他走了……若他離去…便再也不會回來了!
姬子望匆忙想要跟上前去卻突然覺得自己腿腳灌鉛,任她如何拼命也挪動不了雙腿。她伸手去抓對方衣服,指尖觸及到對方身軀時卻穿了過去,如同在抓握一個虛幻的影子一般。
此時,沒由來的昏沉突然席卷了姬子望的神志,她已然明白自己是魘在了夢中,發生的這一切是真實的,這又不是真實的。
這不過是十五萬年前她心碎那一刻的復制,如今在她的夢里,以她不自知的形式又重現了一遍,把才堪堪重生出血肉的心臟再度戳得鮮血淋漓。
可也有區別,她不會再哭了。
她看著對方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注定悲傷而又宏大的結局,而她只是看著,也只能看著。
“若論神生,吾或許還有些做不到位的地方,可論吾對這世間之心的確無悔無愧。”
“子望,你需知道,吾等神明,生而為世俯仰之間求得皆是問心無愧四個字。”
“本尊即是承了這個位子,做了三界之主自然不會回頭。”
“況且”對方的聲音中蕭殺之意突然輕了幾分,微微側身,姬子望看不清對方的面孔只知道他輕輕說了幾個字,可怎么也聽不真切。
她心中一痛,忍不住呼喊出聲“帝尊!”
可還是沒有聲音,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她明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