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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歌醒來的時候,已然是暮色時分。
紗帳幢幢,灼影跳動斑駁不息,華麗寬敞的花閣里香薰繚繞,她安靜地睡在大床上,身上蓋著三重錦緞被子,體內氣脈和煦而舒暢。
室內生著火,非常溫暖。
白衣少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頓時吃了一驚。
目之所及的一切讓她目瞪口呆。
這是在巫月神宮自己的閨房內。
奇怪,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又會回到這里?她應該是和蕭大哥在一起啊?怎么會回到了巫月神宮?
白衣女子心下一急,也顧不得多想,滄亂地撩起被子下了床,向外跑去。
屋外紅梅傲雪,冷氣襲人,一望無垠的白色刺得她眼睛昏花,同時也有綿延不斷的幽幽簫聲從不遠處傳來。
凌歌拉開了房門來到了走廊上,扭頭循著樂聲望去。然而簫聲卻驀然停止了,仿佛吹簫者也在同一時刻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響起。
她看到了長廊上的白衣人。雪域華佗坐在長廊的邊沿上,靠著廊柱,正微微仰頭,合起眼睛吹著一支細長的竹簫子,旖旎深幽的曲子從他指尖飛出來,與白衣一起在風雪里輕輕舞動。
簫聲是清麗雅致的,充滿了某種神秘的哀傷,時而歡躍而又憂傷,時而熱烈而又神秘,仿佛水火交融,一起怒放著鮮活的生命。
凌歌一時間說不出話——這是夢嗎?那樣大的風雪里,這樣青煞的風景里,居然能聽到這樣美妙動人的簫聲。
“醒了?”簫聲在她緩步走近的剎那戛然而止,蕭翎睜開了眼睛,微笑著問“身體感覺好點了嗎?”
她訥訥點頭,忽然間有一種打破夢境的失落。
“其實你應該要留在你娘身邊,逍遙派的確容不下你。”他望著天空道,神色有些恍惚,頓了片刻,忽然回過神來,收了長簫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離開了,你多多保重。”他的語氣冷淡疏離得像一個陌生人。
在他錯身而過的剎那,凌歌隱約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她驀然回首,抓住了他的手臂,“我要跟你一起走……?!”
晚風吹起,屋檐上的積雪紛紛揚揚落下,猶如千萬片晶瑩透明的魂魄冷清地飄蕩在半空中。
蕭翎下意識地回過頭來看著凌歌,他的眼睛黯然如深潭,隱含一絲凄迷,卻也堅定得厲害“別傻了,我不能帶你回去!”
白衣女子定定地抓著他的手臂,目光里的淚水炫亮如花,“蕭大哥,是你送我回來的嗎?你也不要凌歌了嗎?”她低啞地問,胸口急劇地起伏。
看著她臉上流淌下來的淚水,雪域的神醫皺緊了眉頭,心里隱隱作痛,一瞬間、幾乎有了不顧一切將心愛的女子帶走,就此遠走高飛、離開江湖的念頭。
可是。
不能啊!
終究不能啊!
師傅已死,整個逍遙派還等著他回去主持大局!他的肩上有不得不挑的責任!
他怎么可以為了兒女私情而全然不顧與生俱來的使命!
況且他真的帶得走她嗎?
“蕭翎,我可以不再刁難于你,但是凌歌必須留在我的身邊,她身上的毒素只是暫時解除,每隔七七四十九天必須服下一顆天心丸,方可繼續活命,否則七日后便會喪失神志,全身筋脈俱斷而死。她是我的女兒,我自然不忍心傷她,只要你們逍遙派的人不再來糾纏她,她會活得很好,你明白嗎?”
這是她把凌歌交到巫月神宮的宮主手上時,冷月對他的承諾。
所以他終究不能帶她走,也不可能帶她走!蕭翎忽然間只覺得萬劍穿心,他怔怔望著白衣女子清瑩的臉龐,眼神里再也沒有了大喜或者大悲,平靜如一泓春水,他慢慢伸出手,一寸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