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爹爹抱!哈啾,我們走了,去花園玩雪嘍。”紀巺抱起阿寧去花園擲雪了。
陳夫人看父女二人玩得高興,笑瞇瞇去了前廳。
隆冬已過。
天氣依然寒冷,不過比起隆冬是好了許多。
男孩身體也好了許多,隨之轉好的是精神,十多日過去,再看男孩,那雙眼睛黑眼珠甚是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著光,更透著機靈。剛剛獲救時因為昏迷和傷勢他睜眼的時候不多,現在那雙眼睛簡直亮得不能讓人忽視。如今他能下地走路了,腳腕的扯傷和腳面的鞭傷在內服、外敷藥的作用之下也好了七七八八。
陳夫人告訴他,什么都不要想,養好傷是大事。紀堡主表示贊同,說“好心情”是最好的藥,人生不易,快樂至上,其他的只管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男孩養傷期間阿寧來看過他兩三次,對這個新來的哥哥頗為好奇,嘰嘰喳喳問了不少問題,但都沒有得到答案。比如我五歲半了,小哥哥你幾歲了?你叫什么名字?哦,你忘了。你家是哪里啊?也忘了?你在我們家不走了好不好?
這些問題讓男孩看起來神色有些黯然,因為哪個問題他都不好回答。末了,紀巺和夫人鄭重地問他“你愿意留在紀家堡嗎?”
男孩眼睛睜的很大,里面透著碎光,“真的可以嗎?我愿意!”
不愿意能去哪里呢?這家人看起來那么好,救了他的命,房子這么大,留下來一定能幫他們干活兒。他好不容易趁亂逃出來,只一個念頭想著一定要逃,卻沒想過逃走能如何,更沒來得及想能不能活下來。既然老天眷顧他讓他遇到紀堡主撿回了命治好了傷,他當然要好好活著。
但他忘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來歷。
當初他和其他孩子被關在馬車籠子里,沒有姓名只剩下編號。他們被拴住雙腳,走走停停的不知道過了幾日。他們害怕、恐懼,不知道會被送到哪里,會不會死。開始的時候他還知道自己是誰,后來服了一種藥之后就忘了,一想就頭疼。
他記得那一日,半路上突然出現一群人,雙方打斗中意外劈開了關押他們的籠子。不知哪來的勇氣,他想要扯斷捆綁自己的繩子,急得滿頭虛汗,心跳加速,腦子嗡嗡作響。那個挨著他,跟差不多大編號七的男孩用偷偷撿來的小石頭幫他磨斷繩子,最后兩個人連磨帶扯把繩子弄開……那個七號男孩現在怎樣了?是死是活?
紀巺夫婦看他面上陰晴不定,喜悅、痛苦、憂傷等情緒交替閃過,許是想起了前事,待出口安慰,阿寧在一邊高興地跳起來,拍著小肉手說“太好啦,阿寧又多了一個哥哥!”說完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你會天天陪我玩的吧?”
小男孩從自己復雜的情緒堆里抬起頭來,“嗯,我會陪你玩對你好的。紀巺道。”
“我和阿卓商量了一下,決定收你為義子。不管你是誰,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紀巺的徒兒了。紀家堡就是你的家,默兒是你師兄,阿寧是你小師妹。你們以后要互相關心守望相助。我和你師娘為你取了名字,姓紀名恕,表字滅明。希望你寬恕過往,上不怨天下不尤人,生機滅處光明再現!”
男孩鄭重屈膝跪地,對著紀巺夫婦拜了幾拜。再看他時,眼里有淚光閃動,只聽他說“紀恕謝過義父義母,我,我……”他一度哽咽,最后加了一句“我喜歡這個名字!”
陳夫人聽到這孩子的話,眼圈發熱。
“明日起,你就搬到默兒那里,開始和默兒一起用功吧。”紀巺安排了一些生活事宜方才離去。
今日對紀恕來說,簡直做夢一般好不真實,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原來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