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李準果然依言交上虎符,解了兵甲,也不領職,稟報父皇告了長假,認認真真當起一個閑散王爺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君上,大皇子與太子對此都滿意。
殊不知更松氣的是他自己。
盡管起初有點不適應,每日一睜眼就想騎馬去軍營點卯,但大將軍自制力超強,愣是忍住了,改掉了一日不去軍營便渾身癢的臭毛病。每日早朝回來就在將軍府——現在的安定王府,練一陣子劍,練完劍用過早膳就去溜馬、逛街、喝酒、聽戲、登章臺,間或去逗個貓狗。
——突然有一天用膳之余大將軍莫名其妙發作起來,砸了金碟銀箸,砸完不顧一地狼藉,哈哈大笑一陣帶上幾個小廝縱馬飛奔出府玩去了。之后便對世俗紅塵聲色犬馬興趣濃厚起來。
大將軍快速找到了不做將軍的樂子。
原來萬丈紅塵這么爽!人生一世,打打殺殺,何必呢!
諸位對大將軍的行為變化一開始是愕然不信的,時間長了,看起來不像作偽,大將軍不止“忙”的不亦樂乎,似乎性格也變了,開朗不羈起來,大家這才恍然大悟:看這么多年憋成了什么樣子,這回大將軍總算活明白了!
當然看不慣者也不少,大將軍對此不以為意:我玩我的,您隨意!
至于后來遭言官看不慣被彈劾,都是后話了。
身在廟堂之高,誰還沒被彈劾過呢。
君上對這個兒子是滿意的,有本事又不聒噪。這孩子向來如此,讀書習武之時就溫潤中透著冷清,讓人放心。誰也沒想到他十七歲居然要從戎,一步步做到了大將軍。身上的氣勢也從溫潤冷情換成了殺伐決斷凜冽,從一個單薄少年變成了一個堅實的男人。他很多時候遠離朝堂,十年如一日成長了自己,他不狂妄不居功,卻也,不容忽視。
他這個兒子是有實力的。
這顯而易見的實力令君上心中抗拒和不安。
作為大將軍的爹且這樣想,作為大將軍的大哥二哥呢?
沒有人比當今君上更了解皇家兄弟之間的廝殺。大概,皇子之間最大的共同點就是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入了老爹的眼,或者恨不得自己是老爹唯一的兒子——最好自己就是那棵優秀入眼的單根獨苗。
帝王之道本是平衡之術,家國天下都要平衡才不出亂子。普天之下誰是容易的?
君上當然希望自己子孫綿長千秋萬代,更希望兒子們和諧相處,協助將來接他班的那一個把王朝延續下去。
真是既希望他們文韜武略,又希望他們好好聽老爹話,辦實在事。
兒子太弱了鬧心,太強了更鬧心。
他自認為是了解他的兒子們。
大皇子恭順有禮,辦事細致,為父分憂不遺余力;太子孝順仁愛,條理清楚,監國頗有風范,可堪一國之任;老三么,棟梁之才自不用說,軍功卓然還難得無浮躁之氣啊。
現在邊疆沒了覬覦的土狼,老三收了鋒利的爪子,高高興興出去玩了——好好領略上淵的繁盛榮華,是應該的。
然,君上心中有一事尚待處理。
那日,散了早朝,李準尚未走遠,只見君上身側的王公公快步趕上來,尖著嗓子:“三皇子留步!”
李準轉身一看是王公公,立即收了虎步,禮貌十足地唇角含笑:“王公公,何事?”
王公公看大將軍毫無咄咄逼人之氣,殺伐之氣斂個一干二凈,反而一臉溫和,眼角的傷疤都帶著笑意,好感頓生,脫口道:“大將軍,君上要見您!”
李準笑意誠懇地看了王公公一眼:“公公差矣,哪來的大將軍?父皇垂憐,本宮如今一身輕,正求之不得呢!”
“老奴知罪!”王公公連忙道,“瞧我這嘴,欠打!安定王這邊走!”
安定王李準跟著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