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駐足。
旁邊那個問安的小廝垂著手立在一邊,見他不應聲既沒敢抬頭也不敢走了,顯然是個本分膽小的。
紀恕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梅清河”,可不就是地地道道的姑爺?
他想要抬抬手讓他走,手還沒抬起來先是發覺不妥,那樣子人家也看不到,于是咳了一下,“嗯!”了一聲。
蒙了大赦一般,那小廝飛快溜走了。
紀恕自嘲地笑了一下,回身向另一邊走去。
他沿著小路走向蘇家的花園,此時他覺得自己已經逛過了大半個蘇家。
紀恕識路的本事不錯,這得益于他小時候一次次出堡的經歷。
既然花園在前,紀恕頭腦里剛浮現出“要不要進去看看”的念頭,雙腳已經朝前邁去了。既然選擇已做,自當不必再糾結,還是進去吧。
蘇家的花園不小,此時里面幾乎無人。往里走,靠北的一角居然有座假山。看到假山,紀恕頓時來了興致。且不管它高不高,小小攀爬一下總是沒有妨礙的。
紀恕忽略過園子里因節氣深入、天氣變涼而凋零的花。
此時抓住他心入了他眼的是那座假山。
紀恕步履輕快,快速來到假山腳下。他圍著假山看了一番,發現一處可以旋轉而上的臺階。紀恕心中喜歡,抬腳拾階而上,不消片刻便到了假山頂端。坐在假山頂稍微平整的石頭上,紀恕突然有種透一口氣的舒緩。
然而,他不能久坐,云卷云舒的自由與不羈讓人貪戀,他怕豆蔻會需要他而尋他不著。
紀恕起身,長長呼吸一口氣。
小假山即便不高也足以讓人俯瞰整個花園了——此時秋盡冬至,草木搖落、花葉凋零,這假山實在是一個覽盡花園的所在。
也真是巧,紀恕剛呼出那口氣,朝花園入口瞥了一眼,只一瞥,他的心莫名一跳。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閃進花園,飛快地藏在了一個花圃陰影處。
那身影有點熟悉。
紀恕腳步頓住,憑什么他會覺得有點熟悉?
除了豆蔻,蘇家本沒有他認識的人,更遑論熟悉了。
那個藏匿的身影半天沒有再動。
紀恕小心地下走兩個臺階。
別人看不到他,他卻能很好地把園內的動靜盡收眼底。
然而,等了一會兒,那個身影并沒有動靜。
“驚弓之鳥么?”紀恕想。
他要下去一看究竟。
憑借迅捷如電的動作和輕若鴻毛的身影,他無聲無息來到那個藏身在花圃陰影處的人身邊。
那人屏息斂氣,手撫胸口,一動不動盯著來處。
紀恕伸手拍了拍他肩。
那人一個激靈,口中無話,反手便抓。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他要就地暴起的當口,紀恕右手如游蛇,左手如鐵爪,先是右手指彈了他的肘部麻筋,后是左手壓制住他的左臂。同時還不忘“噓!”了一聲。
紀恕暗暗佩服自己反應迅速。
那人以一種半投降狀態的滑稽身形定格。
“身手不錯,而動作受阻,看來是有傷在身。”紀恕暗道。
果然是驚弓之鳥。
料他不會跑,紀恕松開鉗制。那人一側身對上紀恕的臉,沒有再進攻,而是愣愣喊了一聲“姑爺。”
“姑爺”二字簡直讓紀恕扶額,短短一刻鐘之內再次被同一人稱作姑爺,他又不便解釋,只得心有不甘地暫且認了。
沒錯,這個人就是方才紀恕在廚房院門外遇到的那個人。
“是你?”紀恕詫異地看著眼前人——那個在后廚院外與他打招呼的膽小廝。
小廝簡單偽裝過的臉上閃過憤恨和郁躁,還有一絲驚慌和不甘,不否認也不肯定。
“在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