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晨，晴。

陳卓爾翻了個身，感覺不甚舒服，又翻了一下。閉著雙目動了動胳膊，還是困。懶得睜開眼，索性又使勁蹬蹬腿，伸了個筋骨緊繃渾身舒爽的懶腰。

陳大小姐懶腰伸完了意識也漸漸回了籠，這才瞇瞇眼，和暖的陽光透過碧紗窗從從容容照進臥房，原來天色早已大亮。

“小姐，你可醒了。”小丫鬟阿碧捧著衣服進來里間，準(zhǔn)備侍奉大小姐起身。

“阿碧，現(xiàn)在幾時了？”反正陳大小姐受爹爹寵溺晨間無需問安，索性一了百了每天多睡會兒。

這樣的大小姐真不多見。

小丫鬟自小跟在陳大小姐身邊同她一起長大，沒接觸過其他人家大小姐的日常生活起居，對自己小姐的德行習(xí)以為常，認(rèn)為大小姐們的生活本該如此。ii

誰知完全不是這么回事！

那一日夫人帶小姐去王家赴宴，小姐們在一起嬉笑談話比試衣料、首飾和自己的繡活。王家小姐繡的“清風(fēng)鳴蟬”所用絲線上好，色彩搭配恰到好處，針腳疏密有致恰恰體現(xiàn)了意境優(yōu)美，整體看來繡功頗深，令阿碧嘆為觀止。原來王家請了州郡首屈一指的繡娘來教導(dǎo)小姐們女紅，王家小姐又勤奮有加，想學(xué)不好都難；張家小姐的插花技巧在眾人評比中脫穎而出，盡管如此，張小姐行為舉止沒有絲毫得意驕矜之態(tài)，處處體現(xiàn)出一位富家小姐該有的平和溫婉；趙家小姐……趙家小姐頗與自家小姐談得來，兩人簡直在不學(xué)無術(shù)上平分秋色，兩人第一次相遇雖然均有點相見恨晚之感，但是彼此對周遭眼光仍有顧慮，怕別人背后譏諷，故，彼此都很收斂。然而此后自家小姐就與趙小姐臭味相投了。趙家小姐不喜女紅喜棍棒，不愛紅妝愛武裝，雖出身商家但欣賞的是花木蘭替父從軍的壯舉，一心想著胯馬提刀報效沙場。ii

唉，她們小姐的閨友趙小姐是個奇葩，不提也罷。

小姐書讀的不少，雖然看賬本生意經(jīng)倒是通透，可是比起王家小姐張家小姐根本沒多少女兒像啊。

阿碧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比起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其他大小姐，自家小姐“才”幾乎沒有，可是，德么——

不愛早起，懶覺睡一籮筐算不算德？出門無事愛著男裝、不走正門愛翻墻算不算德？四書五經(jīng)都讀，揚言不喜孔丘算不算德？有時以通宵看賬本為樂算不算德？

阿碧無奈地想，總算是自家小姐，隨她去吧。

有一次，張家的小丫鬟悄聲說“我家小姐最是聰穎，插花一學(xué)就會，生就一雙巧手，”小丫鬟說得得意，有些忘形，“聽說你家小姐是個混世魔王……”ii

阿碧立馬不干了，吵架誰還不會呢，“怎么說話呢，你家小姐除了讀《女則》、《孝經(jīng)》，其他的好多書讀了嗎？我家小姐會看賬本做生意，你家小姐恐怕想都不敢想吧？”

然后……然后阿碧從此覺得自家小姐形象高大光輝了不少，別人家的小姐算什么，還是自家小姐好！

……

形象高大光輝的陳大小姐問阿碧“阿碧，幾時了？”

“快要辰時了，小姐。”阿碧動手挽起紗幔。

這時，阿橙過來了。

“小姐，水好了。前兩日下雨，今兒晴好了，天氣又清爽又暖和。”阿橙把打來的水放到盆架上，報告今日天氣。

“正好，洗漱完畢咱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今天本小姐帶你們出去見識見識。”ii

又去見識？

陳卓爾穿好衣服下來，莫名有些興奮，“我們?nèi)ツ虾澊鯓樱俊?

阿碧阿橙聽到大小姐的話有些頭皮發(fā)炸，出去見識沒什么，就怕陳大小姐出去見識啊！大小姐玩性太濃，該回府的時候不按點啊。久而久之，二人硬著頭皮練就了一副碎嘴功，在金烏入林之際倘若大小姐還不思?xì)w家，她們就只好祭出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