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白衣人項上無,身穿囚服,每個人都抱著一顆頭顱,似乎是一群被斬的囚犯。他們朝牛車慢慢走來,臂彎里的頭顱還在兀自呶呶不休。謝憐低聲囑咐另外兩人,道“待會兒他們走近的時候,都千萬別出聲。”
三郎卻是看了一眼那懸在空中的若邪,歪頭問道“這位哥哥,你竟還是一位奇人異士呢?”
他語氣饒有興趣,謝憐道“還好。奇人異士說不上,略會一點。他們現在看不到我們,待會兒走近了,萬一出聲就難說了。”
那趕車的老大爺看到白綾自飛、無頭人行,已是目瞪口呆,聞言大驚,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怕是憋不住。”
“……”謝憐道,“那,得罪了。”說完飛出手,在他背后一點,那老大爺登時歪在車上,昏睡過去。這下,終于不用擔心他嚇得大叫被現了。謝憐輕輕接住他,將他放上牛車,轉過身,對三郎道“沒事的。別緊張。”
天色已暗,看不清三郎的表情了,只能看出他點了點頭,謝憐便坐到車前,拿起繩子,輕聲哄那牛。這群囚衣鬼走了過來,想要過去,卻感覺路中央有一個什么東西擋著,都粗聲粗氣地道“真是奇了怪了!怎么過不去!”
“真的!過不去!見鬼了!”
“他媽的,咱們自己不就是鬼嗎,能見什么鬼!”
謝憐好不容易哄好了牛,與這群無頭的囚衣鬼擦身而過,聽他們抱著頭顱吵吵嚷嚷,只覺得十分好笑。那群鬼魂還有諸多抱怨“那個,你是不是拿錯了?我怎么感覺你懷里抱的那個才是我的頭?”
“你這頭的切口怎么這么不整齊?”
“唉,那個劊子手是個新手,砍了五六刀才給我砍下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家里人沒給他打點錢吧!下次記得事先打點一下,一刀給個痛快!”
“哪來的下次!”
……
七月十五中元節,乃是鬼界的第一大節日。這一天,鬼門大開,平日里潛伏于黑暗中的妖魔鬼怪們全都涌了出來,大肆狂歡,生人須得回避。尤其是在這天的晚上,閉門不出是最好的選擇。一出門,撞上點什么的機會可比平日大多了。謝憐一向是喝涼水都塞牙,穿道袍也見鬼,此刻就撞個了正著。只見四面八方都漂浮著綠幽幽的鬼火,許多鬼魂追著那鬼火跑,還有一些面無表情、喃喃自語的壽衣鬼魂蹲在一個圈子之前,伸手去接后人們燒給他們的紙錢、元寶等供品。這一派景象,可謂是群魔亂舞。謝憐從中穿行,心里正想著今后出門一定要看黃歷,忽然感覺身后有異動。他回頭看了一眼,便見那少年坐到了他身后。
謝憐道“你沒事吧?”
三郎一手支著他下頷,道“有事啊。我害怕。”
“……”雖說當真是完全聽不出他聲音里有半分害怕的感覺,謝憐還是安慰道“不用害怕。你在我身后,不會有東西傷得到你。”
那少年笑笑,不說話。謝憐忽然現,他竟是在盯著自己看。須臾,終于反應過來,這少年盯的,是他頸項之間的咒枷。
這咒枷猶如一個黑色項圈套在人脖子上,根本藏不住,而且容易使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謝憐正想說話,這時,那老黃牛拉著牛車,來到了一條岔路口。謝憐一看,兩條黑漆漆的山路在此分岔,立即拉住了牛的繩子。
這岔路口,可得萬分小心了。
中元節這一天,有時候,人們走著走著,便會現,面前出現了一條平時并不存在的路。這樣的路,生人是不能走的。一旦走錯,走到了鬼界的地盤里,再想回來,可就困難了。
謝憐初來乍到,分不清這兩條山路該走哪條,想起方才在鎮上除了收了一大包破爛,還買了些雜物,其中就有簽筒,心道我來算上一卦,于是又從包袱里翻出簽筒,拿在手里嘩啦啦的搖著,邊搖邊對三郎解釋道“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