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道“不然為什么會把他貶下去兩次?”
聞言,謝憐笑了,心想“果真是孩子想法。”他低了頭,一邊慢慢去解衣帶,一邊道“這個和討厭不討厭并沒有關系吧。世上有許多事都并不能簡單地用討厭和喜歡來解釋。況且做錯了事就該接受懲罰,帝君只不過兩次都盡了職而已。”
三郎不置可否,道“或許吧。”
謝憐這邊除去了白靴,脫了外衣,疊好了準備放到供桌上,一回頭,卻見三郎的目光凝落在他足上。那目光十分奇異,說是冰冷,卻又覺得滾燙刺人;說是熾熱,卻又隱隱透著冷意。謝憐低頭一看,心下了然。這少年望的,是他右足腳踝上的一只黑色咒枷。
第一道咒枷牢牢圈于頸項之間,第二道咒枷則緊緊縛于腳腕之上。這兩道咒枷,無論哪一道都鎖得不太是地方,而且無可遮擋。以往,若是旁人問起,謝憐一般都胡亂答說這是練功所需,但若是這三郎問起,怕是就沒那么好亂答了。然而,三郎只是盯著他腳踝看了一陣,并未多言。謝憐便也不在此處糾結。那少年和衣而臥,料想是不習慣在地上除衣而眠,謝憐心想回頭還是得弄張床,道“休息吧。”輕輕一吹,就此紅燭熄滅。
次日清晨,謝憐睜開眼睛,三郎沒躺在他旁邊。而抬頭一看,心頭一震。供桌上方,竟是掛著一幅畫像。
畫像中,一名身著華服、戴黃金面具的男子,一手仗劍,一手執花。筆力絕好,用色絕佳。正是一副“仙樂太子悅神圖”。
謝憐看著這幅畫,看得怔了好一會兒,半晌才起身,穿好衣服,挑起簾子。三郎就在屋外,正倚著菩薺觀的一面木墻,一邊將一把掃帚在手里轉著玩兒,一邊百般聊賴地看天。
這少年似乎是當真不大喜歡太陽,他望天的那副神氣,像是在思考著該怎么把那太陽拽下來踩個稀巴爛一般。門外有一堆落葉,全都掃好了堆在一處。謝憐出了門去,道“昨晚休息得可好?”
三郎仍是靠在墻上,轉過頭來,懶聲道“不錯。”
謝憐走過去,接了他手里的掃帚,道“三郎,觀里那畫像是你畫的?”
三郎道“嗯。”
謝憐道“畫得真好。”
三郎嘴角翹了翹,并不說話。不知是不是胡亂睡了一晚,他今天的頭束得更歪了,松松散散的,十分隨意,可事實上,也十分好看,隨意而不凌亂,倒有幾分俏皮。謝憐指指自己頭,道“要不要我幫你?”
三郎一點頭,和謝憐進觀去了。而謝憐解了他的頭,將那黑握在手里,便不動聲色地細細端詳起來。
即便掌紋、指紋做得完美無缺,但妖魔鬼怪們總會有一個地方出現漏洞。一個活人的頭,是數也數不清的,而且一根一根,分得十分細密且清晰。而許多鬼怪偽造出來的假皮囊,它們的頭要么是一片黑云,要么是黏成了一大片,仿佛一條一條布片,再要么就……干脆扮作個禿頭了。
昨晚確認過了掌紋和指紋,原本謝憐已是放下了警惕,可今早看到的那副畫像,忍不住又讓他微微生疑。
不是畫的不好,就是因為畫得太好了,他才覺得奇怪。
然而,他手指在三郎理中輕輕摩挲,緩緩探查,這少年的黑順長,分明全無異常。半晌,不知是不是給他摸得癢了,三郎笑了一下,微微側,斜斜睨著他,道“哥哥,你這是在幫我束呢,還是在想做點別的什么呢?”
他長披散下來,俊美不減,卻無端多了幾分邪氣。如此問,謝憐莞爾道“好啦。”這便迅幫他束起了頭。誰知,束完之后,三郎對著一旁的水盆瞧了一眼,回過頭對他挑了挑眉。
他并無言語,謝憐卻又輕咳了一聲,揉了揉眉心。
這頭方才束歪了,現在還是束歪了。
謝憐只覺起碼有好幾百多年都沒這么窘過了。他正想說你過來我們再來一次,只聽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