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動的手。普通的仙樂遺民,在郎千秋父皇登位后,境遇得到極大改善,已經不怎么像以前那樣整天想著復仇復國了。唯一有可能還想起事的,就只有仙樂皇室了。當時仙樂皇室的唯一后人,只剩下一個安樂王,若戚容想攛掇誰作亂,那必然是他。偏生這么恰巧,這個人在鎏金宴后不久就莫名其妙病逝,而他又不曾有什么病史,這豈非是顯而易見的蹊蹺。”
謝憐點頭。花城道“所以他多半是被殺,而且被殺原因與鎏金宴有關。初步推測是永安皇族所為,但若是他們,之后卻不見仙樂遺民受牽連遭殃,不合理。想來想去,我只能推斷出現在的結論了。”
謝憐笑了一下,嘆道“線索這么少,你卻能推得八|九不離十。”
花城道“不難。事先對幾個涉事之人都有足夠的了解罷了。”
謝憐道“的確是都很了解了。可是,你的推斷里,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我不是很明白。”
花城道“哪一個?”
謝憐道“你為什么這么相信,鎏金宴,一定是戚容先動的手?”
花城道“我并非相信一定是他做的,我只是相信一定不是你做的。”
聞言,謝憐斂了笑容。
沉默片刻,他問道“為什么?”
花城道“如果你承認血洗鎏金宴,用的是別的原因,那么,有可能的確是你做的,我信。但永安國主為政勤懇,深得民心,郎千秋卻說,你當時對他說的理由是‘看不得他們坐在這個位置上’。”
他道“這確實是很標準的篡位者宣言。但如果是出自你口,那就是拙劣的自污了。”
聽到“自污”二字,謝憐無聲地笑了一下,道“自污?你就沒想過,我心里可能真是那么想的嗎?也許其實我心底深處也藏了幾絲怨氣呢?”
花城道“想又如何?你不會那么做。”
謝憐閉緊了嘴。半晌,他才道“三郎,其實,我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樣子的。”
“你——”他閉目搖了搖頭,似乎不知該不該說。花城道“你說,無妨。”
躊躇一陣,謝憐還是道“我是覺得,人在這世上,不要對任何人太抱希望為好。”
花城“哦”了一聲,道“你所說的‘抱太大希望’,是指什么?”
謝憐道“不要把某人想象得太過美好。若是一輩子不相交,遠遠望著一個虛幻的影子,倒也罷了。但若相識,漸漸相知,到某一天,終歸會發現這個人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甚至完全相反。到那時候,會很失望的。”
花城卻道“不一定。別人失望不失望我不關心。但對一些人來說,某人存在于這世上,本身就是希望。”
雖然他這句話并沒有指明“一些人”是誰,“某人”又是誰,口氣也平平淡淡,仿佛只是隨口一駁,謝憐的心卻是忽然一浮,飄著了。
他頓住了腳步,好一陣都說不出話來。少頃,突然道“三郎,你到底是什么人?”
花城也駐足不前,回首望他。
謝憐與他對視,認真地道“你知道戚容是誰,清楚他的底細。你知道我是誰,會畫太子悅神圖。你對我了如指掌。你知道很多。也許更多。”
花城挑眉道“我豈非一直都知道很多?”
謝憐搖頭道“不一樣。”
他左手托著右手手肘,右手摩挲著下頜,微微出神,道“我總有一種感覺,覺得你是我一個故人。應該是從很早以前就認識我了,也許是在我第一次飛升的時候,不,也許更早。但……我又確實不記得,從前什么時候見過你這樣的人物。”
花城這樣的人物,見過一面,就絕絕對對再也不會忘記。謝憐也不曾摔破腦袋失去記憶,若是見過,沒理由會不記得。
謝憐凝視著他,略帶迷惑地道“你究竟是誰?我見過你嗎?”
花城并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