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同庭在位的神官的大廟都拜訪一遍,送上禮物。這就是給了面子。這幾乎是個不成文的規定,但謝憐因為飛升得突然,剛上去時沒人引他教他。等到后來國師提醒他了,一來是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再送很別扭,二來是這種事難免令人聯想到人間貪|官走后門,作為太子,謝憐對此感觀不好,最終還是決定順其自然,總會有機會能以誠懇正當的方式拉近與仙僚們的關系。
當初姿態漂亮,現在卻一反往態,主動問一位神官喜歡什么東西,仿佛準備賄|賂他人,難免赧然??墒牵贿@樣也沒辦法。住仙京的那幾位起碼在通靈陣說過話,有什么條件人情可以好商量。雨師則是完全沒有交集,第一次登門拜訪,謝憐總不好意思讓人誤以為他要白借法寶。
南宮杰立刻懂了,道“慚愧,怕是幫不上殿下的忙了。雨師大人為人低調,別說是我了,恐怕整個天界都沒人知道這位大人的私人喜好。對不住啦?!?
謝憐的臉有點紅了,道“無事,不必放在心上,多謝?!?
南宮杰又道“不過,如果您是有要事相尋,不妨直接登門拜訪。依雨師大人的脾性嘛,未定不會見您?!?
謝憐再次謝過,依她所指,一路南下,來到雨師暫住之地。
那是一座小村莊,青山綠水,風景秀麗,他卻完全無心欣賞。穿行在田埂上,終于見到一塊刻著“雨”的石碑。照理說,過了這塊碑之后,就是雨師暫居的地盤了,在這里活動的,也應該都是雨師的下屬??墒侵x憐一路走著,四野都是綠油油的田地,田地里有哞哞叫的牛,有骨碌碌轉的水車,有辛勤插秧的農夫,田邊還有一座歪歪扭扭的茅草小屋,就是沒有任何仙風道骨的意象,讓謝憐簡直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這里難道不就是一個破落閉塞的農家小村嗎?
正當他懷疑之時,那頭耕地的黑牛突然“哞哞”幾聲長叫,人立起來,兩只前蹄伸長,自己給自己取下了犁。壯碩的身子越收越窄,長長的牛鼻越收越短。轉眼之間,竟是從一頭油光水滑的黑牛,化成了一個赤著膀子的農夫。
那農夫高大健壯,身上肌肉分明,面容輪廓剛硬,鼻子上和那牛一般穿著一枚锃亮的鐵鼻環,口里叼著一根草。而其余農人親眼見了這駭人變化,卻仍是習以為常般地繼續干活。謝憐這才確定,這里的都不是凡人,走上前去,抱拳道“請問這位道友,雨師大人可是暫居此處?”
那黑牛化成的農夫一指岸邊,道“喏。雨師大人,就住那里面?!?
“……”
謝憐反復看了幾遍,終于確定,他指的方向,只有那座仿佛起風就能倒、雨天一定漏的茅草小屋。
就算是他最寒磣的草根太子廟,和這一間小屋比,也體面殷實多了。謝憐不禁心中奇異。人言雨師大人飛升前和他一樣,乃是雨師國皇族后裔,就是因為這個,他才沒直接帶上他那些稀世寶石來作為贈禮,想來對這種東西的感受,雨師和他一樣,并不會稀罕。何以飛升后會落魄如斯?大概,也是一種修煉的方式吧。
他禮數絲毫不短,謝過那農夫,走近小屋,在外朗聲道“雨師大人,仙樂太子謝憐冒昧拜訪,未及事先告知,煩請見諒。”
屋里沒有聲音,那農夫拖著犁走了上來,道“哦?你就是那位十七歲飛升的太子殿下?”
謝憐道“慚愧?!?
那農夫道“沒什么好慚愧的,事實嘛。不過,雨師大人不愛見人,最近還受了傷,恐怕不能出來見你了?!?
謝憐一聽,微覺失望,但還是抱著試試的心道“能否請您代為傳話?在下有要事相求。如若雨師大人聽了,有不便之處,我絕不勉強?!?
那農夫嘿嘿笑道“用不著我傳話,咱們都知道你是來干什么的。仙樂國沒水了,滋味可不大好受吧?”
聞言,謝憐一怔,道“您知道仙樂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