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敬誠惶誠恐喚他一聲太子殿下?
回頭一看,那人居然是個平民,提著一只大木箱子,大步走來,喊道:“等等!快等等!你忘了謝憐了!把他也帶上!”
原來不是喚他,只是有個人和他同名。謝憐卻更奇怪了。雖然他并不在意避名諱什么的,卻也訝異,居然有人敢和他取一模一樣的名。
馬上他就知道了,那人說的“謝憐”并不是人。
謝憐附近還坐著一個漢子,抱著箱子那人走到那漢子旁邊坐下了,拍了拍木箱,道:“我把謝憐帶來了。記得今天就給你家中供的那位送去!可別不信這個邪,這兩位不擺在一起,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那是那是。我自然曉得……”
謝憐實在忍不住了,開口道:“請問……”
那兩人齊齊轉頭望他。謝憐道:“恕在下冒昧了。請問,這箱子里的是?”
那人道:“我不是說了嗎?里面是謝憐啊。”
謝憐不解:“可是……謝憐不是太子殿下嗎?”
那兩人仿佛覺得好笑,道:“沒誰說他不是太子啊,本來就是。你看!”說著,把那箱子揭開了。
謝憐的眼睛睜大了。那木箱,居然是一個小神龕,神龕內供著一尊灰撲撲的神像,乃是個背斗笠的白衣道人。
他并不認識。
“……”謝憐完全無法理解,道,“你們是說,這尊神像就是仙樂太子,謝憐嗎?”
“不然呢?”
其他人也紛紛圍過來了,一半是看他這個稀奇的:“你這年輕人真奇怪,看起來還是位道長呢,如何連這么簡單的事也不知道?”
一半是看這尊“神像”的:“哇!這尊破爛仙人雕的不錯嘛!夠喪的。”
“是啊喪里喪氣的,一看就覺得是一副倒霉相呢!”
“好好好!現(xiàn)在看上去越難看,等那位幫他破開了就越好看,最多擺在一起八天就能見效了。”
“……”
謝憐茫然道:“破爛仙人?怎么又成了破爛仙人??”
眾人道:“這位道長你真的好奇怪啊!謝憐本來就是個收破爛的呀!”
“……”
謝憐并不是很容易生氣的人,此刻卻微微有些著惱。
任誰聽到別人嘲諷自己是個收破爛的,也不會有多高興的,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沉聲道:“諸位是對仙樂皇族有什么不滿嗎?就算有,你們這樣侮辱太子,也不太合乎禮儀吧。”
眾人面面相覷,都笑他道:“說什么呢,合乎哪國的禮儀啊?仙樂國打八百多年前就滅了呀!”
……
一個時辰后,謝憐走在大街上,還有些渾渾噩噩。
太可怕了。方才接收到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太可怕了。
“仙樂國怎么會滅?我父皇母后分明還活得好好的啊?而且怎么會是我滅的?我打了敗仗?我滅了國?我還被貶兩次?我成了一個收破爛的?”
他一遍遍質問自己,又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想說服自己:“這些根本不是真的,一定是什么幕后黑手在搞鬼。”
可是,所有一切隱隱的不對勁,那些古怪的口音、古怪的裝束和古怪的建筑,還有古怪的風信和慕情,都在告訴他,這不是一場噩夢,這里也不是什么幻境。沒有任何妖魔鬼怪能創(chuàng)造出這么龐大逼真的幻境。
真的已經(jīng)過了八百年了。
怎么就過了八百年了?
怎么八百年后的他,變成這樣了?
仙樂國滅了;父皇和母后死了;風信和慕情飛升了。他變成了一個收破爛的。
怎么會這樣?
不會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
謝憐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來,仿佛背后有無邊無際的黑暗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