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定睛看去,只見來者紅發白面,身量不高,與杜蘭真差相仿佛,兩腮邊掛有紅色鱗片,腳踩紅靴,身披白袍,雖迥異常人,未必沒有一番氣度。
“敢問尊駕是?”杜蘭真知其是水中精怪化形而成。
“某是這陽愉湖的湖主,自號甘朱,敢問仙子仙鄉?”這妖修神色自若,恭敬道。
“什么?我怎么從來不知道這陽愉湖還有湖主?”何慕靈不覺詫異道。
原來這所謂湖主,與凡間所謂龍王頗類,由一方地靈統領當地妖物精怪,致使其不至于為非作歹,禍害凡人,也不至于最終為修士所斬除——當然,這是戡梧界的特色,若是拿到傳說中妖魔橫行的界域,恐怕就是統領當地妖物有組織有規劃的吃人了。
“小道友是游魚軒的弟子吧?”甘朱也不惱,和氣道,“某在這陽愉湖三百載了,靈智得開、神形得顯后便得貴派何真人欽點,為這陽愉湖的湖主已逾一百余載矣?!?
“原是甘朱道友?!倍盘m真見他侃侃而談,神色不卑不亢,禮數周到,言語得體,渾不似尋常精怪無狀,心下不乏好感,正經見禮,“在下極塵宗杜蘭真,道友有禮了?!?
兩人見禮后,杜蘭真又指著何慕靈道,“這正是何真人門下,何慕靈道友,聽說陽愉湖風景秀麗,帶我來此一游?!?
“我陽愉湖確有兩分山水可堪賞玩,但比起貴宗六大洞天四十八峰風光無限實在是不配提及,所幸唯有一味蜜鯉、一味醉仙草可堪一嘗,若仙子肯賞光,某便忝顏邀二位入水府品肴?!备手炻犃硕盘m真出身,贊嘆連連,殷勤道。
杜蘭真見這甘朱也是筑基初期上下的修為,氣息駁雜,頂多因晉升日久經驗豐富些,縱是有什么陣法埋伏,也必不及她名門教導、多年浸淫。她自詡藝高人膽大,又有興致,便欣然應下。
甘朱見她應了,知其并不以精怪異類為忤,更覺欣然,恭敬道,“仙子先請?”
“道友是主人,道友先請。”杜蘭真推辭道。
甘朱見她客氣,也不勉強,“請道友與我同行。”
這是應該的。杜蘭真既是客,又與他修為相當,自然當仁不讓,坦然領著何慕靈上前,在一眾蝦兵蟹將的簇擁下,浩浩蕩蕩,氣派非凡。
波瀾兩分,漸開水路,杜蘭真跟著甘朱下行數百步,便見一精致棟宇,畫廊飛彩,富麗堂皇,雖然她不愛這略顯俗氣的風格,更愛極塵宗巍峨大氣、又不失逍遙淡然的風格,但出于禮貌,還是開口贊此棟宇精美絕倫,富貴無比。
甘朱聽她開口稱贊,雖知多半出自客套,但仍忍不住翹起唇角,禮尚往來,又盛贊極塵宗高名累進,兩人你一言我一句,來來往往互抬花轎,很快便走進了這水底洞府。
殿中禁制隔水,里頭已有七八人談笑席間,見甘朱引著人進來,紛紛投以目光,落在杜蘭真身上,見其貌凝寒玉、神凝秋水,不覺俱是呼吸一滯。
杜蘭真不以為意,見他們都是煉氣期,唯有一個氣息晦澀,似乎是筑基,但又顯得虛渺,不太像,料來都不及她,便坦然應下甘朱之邀,坐在客座首席,含笑朝在場修士點了點頭。
她不以為意,卻不知在座修士有一個見了她心底卻是乍起波瀾。
“她怎么會在這里?”
何平書微垂眼瞼,掩住心里驚濤駭浪。
他此時戴著遮掩面容的高階靈盤,由晝夫人親自出手遮掩修為,在座皆以為他是個筑基修士,全不知他只有煉氣五層,更不會知道他半年前還只是個煉氣一層的所謂廢物!
自入仙門十二載,他因資質低陋,只能勉強引氣入體,多年不得突破,每日在極塵宗里做些打雜的活計,被那些資質比他稍好一些的外門弟子呼來喝去,視之如雜役奴婢!
所幸他仙緣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