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不記年。
這是杜蘭真最最真實的感慨。
十五年,對于凡人來說,青春年華一晃而逝,可對于修真者來說,那只是一個眨眼。
對她來說,是磨去所有浮華。
青春從她的十九歲那年開始,卻又在十九歲這一年開始溜走。
她在十九歲風(fēng)光最盛時獲得的絕大多數(shù)東西,比如在宗門的聲勢、資源、人脈,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慢慢消弭了。偌大的極塵宗少了杜蘭真總會有新的風(fēng)云人物,如云的天才里總分的完宗門的資源,再廣的人脈也能在長久的不聯(lián)系中淡化。
繁華落幕,如同烈火烹油的冷卻。
而冷卻的還有她的心。
杜蘭真一天比一天清楚她為了諒事宗到底失去了什么。
她也一天比一天更清楚一時的利益可能會帶來日后長久的悔恨。
她唯一堅守的,是一顆無悔的心。
她確乎不后悔,即使她失去了很多東西。但她同樣獲得了很多東西。
如果說十九歲的杜蘭真覺得自己比寧瀟鶴、辛眉、樂正初在為人處世上有很大差距,那么十五年后,在諒事宗舉足輕重了十五年的她,可以更加平淡的審視她和他們的差距——其實也就那么一回事,有的事情難就難在入門,一旦入了門,那一切都好辦了。譬如為人處世,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自己欠缺高屋建瓴的思維方式,并試著改變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不缺大局觀了。
更重要的是,這種在諒事宗年輕弟子中舉足輕重、說一不二的地位,一天比一天更能培養(yǎng)她的信心。其實追隨、崇敬、認同也就那么一回事,其實她站在這個位置也能做好。她不需要別人的追捧,也不比任何人欠缺能力。
當(dāng)然,這些誰也看不出來。她最明顯的變化,可能得數(shù)她的修為——她在無人知曉的時刻,悄然踏入了筑基中期。沒有人知道,因為在他們眼里,“方雅瀾”一直都是筑基后期。
唯有一點不好。
她伸手放在胸口,便能感受到那股蓬勃的銳氣,帶著從十九歲就被封存的躍躍欲試,在沉默中渴望重見光明。
杜蘭真輕輕吐了一口氣,克制住這股銳氣。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還沒到她展眉的時候。她為了一個機遇在這里窩了十五年,而這個機遇太過稀少,只要功成,她就能在宗門一躍成為樂正初那樣的人物。
不急,沒什么可急的。
“方師姐,方師姐!”
杜蘭真嘆了口氣,神識一動,解開了小院的陣法,將外面的人放了進來,手指輕輕勾了勾,把門打開了,她轉(zhuǎn)過身正對門口,望著匆匆走進來的人,漫不經(jīng)心的道,“怎么了?”
“陽仁島那里起沖突了,本來我們占了上風(fēng)的,誰知道飛白島的牟鷹竟然不要臉面,公然縱容屬下的島嶼搶占生意,我們氣不過,就……”這人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偷偷的覷著杜蘭真的臉色。
“陽仁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杜蘭真當(dāng)然不會給這么一個年輕弟子看出情緒來,伸手拿起案上的眉筆和桌上的菱花鏡,悠哉游哉的描起眉來,似乎一點也不把這人說的事情放在心上。
然而事實上,她知道自己比往日要更專注。因為生意有沖突這種事情,從十五年前她親自出手擾亂規(guī)矩之后就一直都有,但因為她那時剛剛回來,還不算核心弟子,又很快就收手,改為指揮別的弟子出手,那三島也就一直沒有派出核心弟子出手。不管怎么說,諒事宗畢竟還是要稍勝一籌的。
唯有這一次,第一次有核心弟子出手了,那么事情就完全不同了。杜蘭真當(dāng)然不會像這個弟子那樣說牟鷹出手就是不要臉——畢竟,十五年前這個弟子眼中的方師姐不也是出手得很不顧臉面嗎?她只是從中看出一件事,她拖了十五年、也等了十五年的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