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定定地望著裴琴華,赤心琉璃真火還在灼灼燃燒,但他沒有盡全力,裴琴華心里有數——否則,她哪能講這么久? “赤霄宗?”須晨真君傳音道,“他們手里捏著你們什么把柄?” 裴琴華深吸一口氣。她說的這番話,自然不會是百分百真實的,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又怎么會不知道對什么人說什么話?但她可以保證,雖然帶有一定主觀色彩,但她跟須晨講的全都是真的,只不過隱瞞了一點無關緊要的真相而已——是真的無關緊要,對這件事毫無關系,但對他們御門是生死之事。 然而,須晨一開口,卻偏偏揪著這無關緊要的小事糾纏,這不得不讓裴琴華十分頭疼。 真相是不能說的,道統之爭,是戡梧界最深的偏見,也是戡梧界最根深蒂固的門戶之見。雖然極塵宗元嬰大典上譚苑真君公然開講神道法門,似乎有海納百川之姿,但裴琴華絕不會拿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去賭。 “我們御門……本和赤霄宗是同脈同源。”她含含糊糊地說著,心里卻知道自己說的完完全全是一句廢話。 須晨真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個輕微的冷笑。 裴琴華說的很動聽,也確實說中了須晨真君的需求和愿望,但須晨修煉到元嬰,并不是靠一味的貪婪,裴琴華只是給他畫個餅,須晨還沒有把這個餅當真的天真。 裴琴華說的簡單,實際操作起來,可不是她說的這么容易。就算一切按照她的心意來,想把赤霄宗打壓下去,也不是那么輕易的事情。裴琴華這完全是想報復赤霄宗而已。 但須晨只是把已知的信息細細地回想了一遍,再聯想到傅心香,便知道裴琴華說的八成是實話。赤霄宗,絕對做的出這種事。 但——雖然大部分時候來說,六大宗門同氣連枝、同進同退只是一句政治正確的廢話,可在放眼戡梧界,這也正是世事趨勢。 昇陽宗的名聲已經極大受損,本身對六大宗門的公信力就是極大的打擊,如果再出現赤霄宗聲望大減的事情,等于是六大宗門里最強的兩個宗門同時被削弱,就算極塵宗頂上,整個六大宗門在戡梧界的地位也會大不如往昔。 這個戡梧界里,普通修士和六大宗門的關系是互相依存的,六大宗門永遠不可能獨立于戡梧界廣大修士。 但要是就這么放過赤霄宗,無論是須晨真君自己,還是他可以預見的宗門反應,都會覺得被赤霄宗暗暗擺一道,還要為了整體利益為他們遮羞,這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正如裴琴華所說,她活著,比死了對極塵宗有利。 須晨真君想著,忽然揮手朝裴琴華拍去,落下時,已結成了一個復雜的手印,拍在裴琴華身上。 “啊——” 裴琴華凄厲地慘叫了一聲,她的呼喊之慘烈,讓所有在眾元嬰真君交戰下看的目不暇接的眾人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了過去。 只見裴琴華臉色青白,氣息委頓,隱隱約約的,只有初入金丹的氣息了。 裴琴華臉上恨意難消,讓人幾乎不敢直視。 下一瞬間,她忽然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沖破攔截,轉瞬便離開了眾人的視線。速度之快,絕不是一個只有金丹氣息的人能擁有的。 幾乎是同時,一道劍光沖天而起,以數十倍于裴琴華遁速的速度,朝著裴琴華的背影追去,眼看就要將裴琴華劈成兩半。 就在劍光將將要追上裴琴華時,一道微弱到幾乎難以看清的火苗忽然在劍光跟前燃起,縹縹緲緲的,仿佛不帶一點煙火氣,在之前火燒金光罩的熊熊烈火面前完全無法比較。 但就是這樣微弱、飄渺,仿佛沒什么威力可言的火焰,一旦在劍光面前燃起,霎那間,劍光化為泡影,仿佛從未存在過,徒留火苗在空中微弱的、望上去甚至有些可憐地燒著。 被火苗這么一攔截的功夫,裴琴華的背影已經在眾人的視野里完全消失了,徒留一片空的讓人心慌的天空。 “須道友這是做什么?”劍光的主人傅心香此時已經完全褪去了那副殷勤的模樣,皺著眉頭,冷冷地問道,“難道不想殺了裴琴華這個罪魁禍首,給徒弟找回面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