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狹窄的街道，維爾跟隨在黑衣人身后繼續向著灰區深處前進。

走在這條道路上，維爾的神經經受著深深的刺激！

他甚至忍不住低下頭去，情不自禁的念誦起教會圣典上的篇章！

這刺激并不是來自于彌漫在灰區的嗆人霧霾；也不是來自于那股混雜著臭汗、排泄物和各種化學污染物，令人幾欲作嘔的惡臭！

而是來自于維爾這一路的所見！

在兩人的身邊，是連房門都沒有破舊窩棚。

每一間窩棚里，都躺著幾個宛若餓殍一般的人。他們有的身體殘缺，有的骨瘦如柴，而唯一相通的，就只有他們所有人的肚子都高高鼓起！

這里最讓維爾無法忍受的，不是其他，而是那股幾乎濃郁到化不開的絕望！

前方的黑衣人步履堅定，維爾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但是維爾這時候，卻有一種感覺！

這個人，就像是一位行走在人間的使者！他帶著自己來到這里，便是要讓他作為見證，來看看到這人間的最深沉的絕望，與最可怕的惡！

兩人繼續向前，這時突然一朵云彩飄來，擋住了月亮。濃濃的霧霾早就遮住了天上的星光。

維爾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如果不是前面還不斷的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指引著維爾前進的方向，他甚至都無法分辨出前后左右！

在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又走了不知道多久，維爾才突然看到，前面突然出現了一點宛若星火般的燈光。

在黑暗中走了那么久，盡管明知道那位強大的黑衣人一直就走在自己身前，可維爾在看到那一點星光的時候，還是禁不住發自內心的感到了一陣欣喜和振奮！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維爾卻突然發現黑衣人停下來了！

維爾緊跟著停下腳步，然后便緊張的向前看去。

能夠讓這位大人停下腳步，毫無疑問，維爾對那點燈光的警惕已經提到了最高的頂點，甚至是生出了一絲絲的恐懼。

但瞇起眼睛仔細觀察了一番，維爾終于分辨出了，那盞燈光的所在之處，是一棟已經有些破舊的木頭小屋！

看清了那小屋頂上同樣已經因為日積月累而變得破舊的烈陽標志，維爾反倒是一下就放松下來了。

“大人，那是灰區的晨曦教堂。呵呵，其實說教堂，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晨曦教會根本不可能會派教士來灰區這種地方。”維爾恭敬的說道，“那里是一個在灰區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婦人的家。她是晨曦之主的虔誠信徒。還收養了一些孩子。”

“聽起來，你對這里很熟悉。”黑衣人回頭看了維爾一眼，輕聲說道。

“因為二十幾年前，我也是特蕾莎夫人——就是前面那座小木屋的女主人——收養的孩子。”維爾坦然的輕聲說道。

“我明白了。”黑衣人點點頭，“你似乎從來沒有向別人提起過這些。”

“那是因為我是一個真正的灰區人。”維爾自嘲的笑了笑，“格蘭戴爾人從來都不愿意承認灰區也是格蘭戴爾的一部分。更不愿意承認灰區的人也是格蘭戴爾人。所以，灰區的孩子就算僥幸活到了成年的時候，想要在格蘭戴爾活下去，也比其他人更加艱難！”

“但是你似乎過得不錯。”

“是的，我過的還不錯。”維爾又低下頭去，“賺到錢之后，我試過邀請特蕾莎夫人跟我一起到南區去住。但是特蕾莎夫人是一個很虔誠的信徒。她相信晨曦之主的教義里所說的一切美好的東西，所以無法容忍我所作的惡。

“我上門的那一天，她提著木棍把我打了出去。從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得到她的原諒了。”

“呵呵，特蕾莎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女士。但在我看來，沒有辦法原諒你的人，并不是特蕾莎女士，而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