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汪夫人兜來兜去,是要引出這么一句話,還是要爸爸回上海?萬湘劍有些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她急忙借用媽媽的話,說“我家的規(guī)矩,小孩子不許過問大人的事,我不敢打。”
年玉萍也說“汪夫人,這是大人的事,不關(guān)小孩子,您說是嗎?”
見不好再套萬湘劍的話,汪夫人干笑幾聲,盯著年玉萍,臉色一沉,說“萬太太,你來上海,萬教授就回香港,是不是早就預(yù)謀好了?”
年玉萍說“我把五個孩子帶來上海,就是想長住,陪孩子爸爸的。”
汪夫人哦了一聲,說“你有五個孩子?”
年玉萍說“是的,大女兒在湖南出生的,叫湘劍,二子在北平出生的,叫平膽,三子在上海出生的,叫滬琴,四子在香港出生,叫港生,五女在炮火聲中出生,叫炮生。”
汪夫人笑了笑,說“劍膽琴心,炮火中生,名字取得很有意思,像萬教授的風(fēng)格。萬太太,萬教授為什么要走,你知道嗎?”
年玉萍搖了搖頭,說“他的事,我從不過問。他為什么走,我不知道。”
汪夫人冷笑一聲,說“萬太太,你不要睜眼說瞎話。萬教授那天帶著女兒一起出走,你不同意,他能帶女兒去十六鋪碼頭?”
聽到這番話,萬湘劍嚇了一大跳。爸爸出走,盡管隱秘,76號的特務(wù)還是查到了我。她急忙說“汪伯母,那天我爸說約老朋友在華懋飯店吃飯,我沒去過,是我纏著要去的,我娘不允許,還罵了一頓。”
汪夫人說“劍丫,我沒問你,不許插嘴。萬太太,你不要糊弄我,老實講,萬教授走的時候,對你講了什么。”
年玉萍說“我一個鄉(xiāng)下女人,什么都不懂,他會給我講什么,能給我講什么?我只聽他講要走,要走,還講過要走是逼不得已。”
汪夫人嘆了口氣,說“我就知道萬教授不是忘恩負義之徒,不會干有損汪先生名譽的事情。有人說蔣某人在救國,他在救嗎?丟東北,丟華北,丟北平,丟上海,丟南京……大半個中國被他丟完了,還談什么救國?有人說汪先生在賣國,試問,他有尺寸土地可賣嗎?沒有,他要接管的,全是日本人占領(lǐng)了的土地。這些土地,如果真讓日本人去管,那真是殖民地了。汪先生想做的,是有那么一天,能從日本人手中收回這些土地,回到中國人的手中。萬教授是有識之士,怎么不明白汪先生的苦衷呢?”
汪夫人喋喋不休地講著賣國的大道理,萬湘劍聽了,只覺得好笑,真想諷刺幾句,但她忍著。
年玉萍說“我是鄉(xiāng)下女人,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俊峰追隨汪先生十多年,從上海到南京,從南京到武漢,從武漢到重慶,從重慶到安南,從安南到香港,從香港到上海,從原點出發(fā),又回到了原點。”
這十多年,是汪先生人生跌宕起伏的十多年,這些地方,也是決定汪先生事業(yè)的關(guān)鍵地方。可以說,每個關(guān)鍵時刻,萬俊峰都沒有缺席,陪伴其左右。作為妻子的汪夫人,她怎能沒有感受。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說“萬太太,你放心,萬教授不負汪先生,汪先生也不會負萬教授的。”
“報告!”正說著,客廳外面?zhèn)鱽硪粋€聲音。
汪夫人說“進來。”
一個副官進來,他身穿筆挺的制服,腳穿锃亮锃亮的馬靴,扎著皮帶,但沒配手槍。他一手托著軍帽,一手拿著一個文件袋,走了進來。副官走到汪夫人面前,“啪”地一個立正,恭恭敬敬把文件遞了過去。
汪夫人接過文件,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
副官敬了一個禮,很瀟灑地轉(zhuǎn)過身,準備離去。猛地看到坐在一旁的年玉萍,他似乎驚了一跳,但沒做聲,繼續(xù)走著。
副官的這個異常表情,沒有逃過汪夫人的眼睛,她馬上喝住副官,說“陳副官,你認識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