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聲撩動著火苗,燃燒著漫山的枯草。
初夏或晚秋的夕陽永遠(yuǎn)緋紅,盛夏的山水永遠(yuǎn)靛青,落在茶花和紅梅上的春雪潔白,而這荒草彌漫的西山永遠(yuǎn)讓宋青葵心痛。
她眼眸里充盈著淚意,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這壓在心頭數(shù)年的壓力,數(shù)年的無法說出口的謊言,經(jīng)年累月的長成了沉重的鎧甲,與她的皮肉粘連在一起,然后扣進(jìn)她的血脈,與她的靈魂也禁錮在了一起。
像是女巫的禁言咒語,讓她一想起來就頭痛欲裂,就止不住的渾身發(fā)抖。
可是,現(xiàn)在她終于說出來了。
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說出來了。
“因?yàn)槭羌俚模銕ё呶遥疹櫸遥缓蟆瓙凵衔遥际羌俚模櫸髻惚或_了,你一直在一個無法掙脫的謊言里。”
宋青葵的手指抓著身旁的荒草枯石,碎花裙擺也在塵土上,那是美好被污染的心痛。
顧西冽就這么冷冷的看著她,睇著她,像是在解構(gòu)一個謎題,一個讓他思考許久得到最終答案過后還是需要細(xì)細(xì)思考的謎題。
“顧西冽,我都說完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你不要傷害我哥,你送我哥哥去醫(yī)院,我只有我哥哥了。我沒有你了,我現(xiàn)在只有我哥哥了。”
宋青葵流著眼淚看著顧西冽,淚眼將她的臉龐襯托得可憐無比,眼眸是紅的,鼻尖是紅得,嘴唇也是紅的……
她那么狼狽,狼狽的讓顧西冽止不住的擰眉。
透過朦朧的淚眼,她看到顧西冽的視線是那么的冷漠,像初春的雪,料峭的風(fēng),沒有一絲暖意。
“顧西冽,我真的求求你了。”
她見顧西冽不為所動,艱難的直起了身子。
稍有起伏的肚子讓她跪起來的身體搖搖欲墜,但是她卻強(qiáng)撐著跪得筆直,“你想要尊嚴(yán),我還給你好不好?我也給你跪,你當(dāng)初跪了多久,我也跪。這樣你能消氣嗎?這樣你是不是會舒服一點(diǎn)?”
“宋青葵!”
顧西冽咬牙切齒,滿含怒氣的喊出了她的名字。
他臉上的神態(tài)在看到宋青葵動作的時候更加難看了,壓抑的陰冷。
宋青葵眼眸一眨,眼淚就像珍珠一樣滾落至臉龐,“顧西冽,我真的只有哥哥一個親人了。”
話音還未落下,她身體一歪就倒在了地上,發(fā)絲鋪陳在碎石砂礫上,像一出莫奈的畫,帶著破碎又朦朧的美。
在她閉上眼失去意識的最后一秒,她好像聽到顧西冽在怒吼,在喊叫——
“小葵花!”
“宋青葵!”
“阿葵……”
她像一尾魚,躍到了岸上,干涸無比,但是又被人輕輕撈起,然后睡在了鋪滿月光的海里。
她貪戀這樣的安逸,想要永遠(yuǎn)的在這海里徜徉。
或者說,她再也不敢離開海里了。
沒有水的日子,她真的快要死了,那種窒息的感覺讓她如墜地獄。
而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窒息,是在盛夏。
十八歲的盛夏——
她和顧西冽在長安街公寓正甜蜜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