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興擦桌斟酒,老先生有一句每一句的閑聊,問的多是些瑣碎小事,東邊的宅子怎么都家門緊閉,街上的行人咋的也瞧著少了許多,楚興不著急,一一道來,也不嫌棄煩,事無巨細,娓娓道來。
眨眼功夫便喝完一壺酒的老先生示意少年又拿了一壺,不過意外的是點了平日少飲的“十八仙”。
楚興瞧著老先生心情不錯,酒樓也再無客人,便順勢落座,“老先生這是掙大錢了?今兒個這般闊綽。”
這老先生自從留在酒樓,那可是出了名的摳門,能騙酒喝就絕對不買酒喝,至于騙誰的從無忌諱,老弱婦幼,小二掌柜,來者不拒,不過每次被騙的人還總是生不起氣來,委實是這老先生太能說,罵人總能醍醐灌頂,夸人亦是入木三分,對方云里霧里便已是欣然接受,心生歡喜。
老先生摸了把不長不短的胡須,微微仰頭笑道“這話說得,難道我以前喝酒不給錢?”
楚興點頭笑道“給的,給的。”
“先生這兩月去了何處啊,天氣冷了,鎮子里來此地喝酒的又少了許多,我們可是思念先生的很吶?!?
楚興干脆將酒壺端在手里,好隨時給老先生斟酒,少年臉色略有狐疑,這是在別的鎮子沒得酒喝?還是沒有騙來?今日怎么喝的這般快。
老先生雖說是這些年留在酒樓說書為生,但是每年八月都會去周圍幾個小鎮轉一圈,各家酒館茶樓,都待上日,說一說腹中春秋,給各地勞累一年的漢子們,添幾道下酒菜,暖一暖寂寞肚腸,撩一撩夢里花娘,這規矩多年來雷打不動,用老先生自己的話說就是再好的故事只有能普惠人間,雨露均沾才算得上的好故事,窩在自家炕頭的圣賢文章,也不過一堆如廁手紙。
所以在附近幾個鄉鎮老先生是美名遠播,眾人皆知,唯一的下次便是騙人請酒時的天花亂墜,害人不淺。
老先生扶了扶頭頂道冠,“也就你小子想吧,是不是許久不聽那裸衣小娘步步生蓮你那腹中邪火憋得不行?別的人誰能記起我這個老不死的,都是一群白眼狼?!?
楚興臉色通紅,倒也沒辯駁,老先生向來葷素不忌,言語無度,說過了就過了,但是若是不知好歹非得去爭個對錯,辯個好壞,這位巧舌如簧的主兒能揪著你說個幾天幾夜也不是沒有可能。
“怎么會,唐英,小莫那也是想得很吶?!?
老先生扯起儒衫大袖,在楚興出手之前擦掉了桌上溢出來的酒水,微微一笑,似是對少年的話頗為滿意“那兩傻小子倒算有點良心,咱們那位徐公子最近有沒有和人打架啊?”
楚興給老先生舉起的酒杯添了杯酒,連連回道“都好著呢,最近太平,沒人打架?!?
老先生在酒樓說書,每次來的??捅闶菐孜恍臒o遠慮少無大憂的少年,彼此之間的關系向來極好,老先生也愛和那幾位公子插科打諢,喝酒聊天,每次說書,若是幾位少年有疑問,開口爭辯,老先生都能停下說書解釋許久,但是若是旁人,老先生全部都是冷冷一句“愛聽不聽”便不再搭理。
偶有一次聊起來同是發問為何如此天壤之別,老先生略帶怒氣說道“小孩子聽書,除了故事里的新奇,疑惑發問其實是心中想學一學故事里的是非曲直,好壞對錯,這個時候當然值得多費唇舌,好生引導,但是那些混不吝的粗野漢子,無非故事里花船上的婀娜身子還有最后一層羅衫未褪,或是人心好壞沒有說到自己心坎上,非得泄一泄心中戾氣,我年齡都已經如此之大,還有功夫陪他們干這些事?”
楚興笑了笑,又去拿了一壺酒,老先生故事多,學問大,人也是極好的,少年心中默默想著,今兒的酒錢自己得替老先生結了,多日不見真是想念,聊了這么幾句,心里舒坦。
老先生似乎覺得不過癮,自己接過酒壺,開始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