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辦好了筆墨紙硯,蘇長莫隔了一日便大清早站至道玄子畫攤之處,靜待旭日東升。
出乎意料,蘇長莫的一切打算在道玄子出現之時皆成夢幻泡影,不僅少年精心挑選的筆墨紙硯被男子直接的扔掉,更過分的是,男子根本不談什么結構章法,筆韻筋骨,反而開口就將蘇長莫好生訓斥,“寫字作畫,最重基本,最忌浮躁,起筆收鋒二事還未參透,便想著由大及小,先悟章法布局,精氣神魂,太過好高騖遠。”
蘇長莫雖不甚解,但也算悟出來男子話外之音,先從一筆一劃開始,方為最好。
至于扔掉筆墨紙硯之事,道玄子難得細說了幾句,倒不是因為也是什么學字作畫的規矩,也不是那些筆太過廉價,而是男子自己寫字作畫從來只用自己所做之筆,如此才能心意相通,因此蘇長莫既然是跟著自己學,那邊亦要跟自己一樣。
道玄子遞給蘇長莫一直墨玉做桿的長鋒毛筆,筆端處有極其瀟灑的“風雨”二字,字體雪白,隱有風雨聲,蘇長莫笑的合不攏嘴,一看就是好東西。
道玄子說的極少,只是一遍遍為蘇長莫演示,神色認真,毫無厭煩,蘇長莫跟著男子所示,一遍遍臨摹,只是兩人所寫,云泥之別。
案桌紙上,皆是一橫一豎,男子所寫,筆鋒遒勁,似能切割天地,少年所寫,距之力透紙背甚遠矣。接連數日,蘇長莫一直都是臨摹男子的一橫一豎,所寫紙張,數尺之高。
道玄子并無言明蘇長莫不足為何,亦不明言如何才是正確,期間只是告訴蘇長莫,若是覺得寫的字自己覺得滿意了,可以開口告訴男子,他屆時自會點評,無奈數日來蘇長莫無一滿意,但男子教授興致似乎更高,眼角笑意更多。
蘇長莫洗漱完畢,南宮溯雪不知何時站在少年身旁,開口笑道“哥今日還去學字?”
蘇長莫拍了拍衣衫褶皺,輕聲回道“大叔說明日就要出發去九珠真崖,今日有事,所以我去給先生說一聲,今日就先不練字了。”
少女點頭道“哥,那幕后主使我和高一尺已經查探清楚,要不要上門去討個公道,如此不管,那天他們準備妥當再次發難,你我未嘗不會被搞得手忙腳亂。”
蘇長莫沉思道“回來問問大叔再說,若是背后還有高人,你我應付不來,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
“好,那我等哥回來。”話音未落,少女已無蹤影。
蘇長莫一路向著西市而去,這幾日自己練字,小妹和高一尺一直在幕后探查那幾人背景,看來果然是另有隱情,但蘇長莫隱隱覺得,他兩人所謂的真相,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幕后之人,能朝著“蒼桐鎮”三字而來的,最起碼該是玄修勢力。
道玄子今日并沒支架作畫,而是安坐飲酒,書案紙上也沒有筆墨紙硯,蘇長莫微微訝異,“先生知道我今日有事?”
道玄子拂袖而笑“凡事不可操之過急,還需張弛有度,已經寫了好幾日,該是休息休息了。”
蘇長莫落座,兩指拂過腰間玉佩,掏出那只達歌所贈的“酒囊”,沖著道玄子嘿嘿一笑。
男子眼中金光一閃而逝,疑惑道“請我喝酒?”
蘇長莫笑道“不瞞先生,我自己會些釀酒的法子,這酒是在家鄉自己親手釀的,雖日日見先生飲酒,但是又知先生卻不愛酒,只為解愁,所以一直不敢拿給先生,怕先生不喜歡。”
男子舉起酒壺細細端詳,玩笑道“那今日為何又拿了出來。”
“明日學生有事,估計得有些時日不能來此練字,先生幫我良多,亦是苦于沒什么東西好送先生,萬般無奈,才拿此物獻丑。”
道玄子哈哈大笑“你何時學的如此多奉承之言。”
少年有些羞愧難當,讀書人最厭諂媚,但自己又不知還能如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