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纖塵已經駐扎在外一事叫不少大臣嚇得肝膽俱裂,七嘴八舌的商討起來。傅卓言嫌他們嘴碎,盡數將人趕了出去,獨獨留下李長年詢問他的看法。
李長年語出驚人,提議傅卓言放松城門守衛,趁著慕纖塵入城之時放火焚城。至此,傅卓言才覺得自己真正認識了這位與他如影隨形的李統領,心中震驚之余,劍眉顰起,湛黑的瞳孔不露情緒,不置可否。
“此事關系重大,日后再議,你今日便回去吧。”
傅卓言沒有采納李長年的意見,后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快,依舊按照禮數垂首下拜,而后抽身離去。
目送李長年離開,傅卓言開始盤算起自己的主意,危機就在近前,他得先將宮中的隱患拔除才是。
“來人,去皇帝寢宮。”
傅卓言趁著夜色再次入宮,皇帝寢宮的一應下人早被撤走大半,眼下又是深更半夜,冷清的叫人瞧著便心中一片寒涼。傅卓言踩著月色進入宮苑,皇帝躺在床榻之上,呼吸幾不可聞。
若不是湊近了看,恐怕無人知道他是生是死,傅卓言一言不發的坐到床前,平日里就難以捉摸的神色越發復雜,他暗自握了握拳,伸手將下人遣退。
“你們下去吧。”
下人對攝政王這舉動已是見怪不怪,他們效忠宮中,誰掌管闔宮,誰就是他們的主子。眾人窸窸窣窣的動靜停下來后,傅卓言瞧著那張干癟蒼老的面容,手掌覆在膝蓋上,語調幽幽。
“父皇,兒臣來看你了。”
若是此時有人在近側,便能聽出這位平日里殺伐果斷的攝政王語中帶著十分納罕的哽咽。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個在宮苑中飄搖不定的無助皇子。
傅卓言的母妃當年不過是個不受寵的貴人,就連傅卓言的誕生,都沒有帶給她晉升的機會。皇帝對景貴人冷冷淡淡,連帶著對傅卓言也不怎么上心。
“彼時在皇子所,您來看七弟,我也在近側,那時的我多想您能看我一眼。可您沒有,從頭到尾,您的目光都在七弟身上。”
蒼涼艱澀的聲音在偌大寢宮中回蕩,平白多了幾分哀怨。傅卓言說得平靜,卻字字句句都能榨出血淚來。
“母妃曾經告訴我,若是我在她膝下,必定不得出頭之日。恰逢當時皇后娘娘有意撫養皇子,母妃為將我過繼到皇后膝下,甘愿投身火海。”
周身的溫度忽然上升了一般,傅卓言的眼前又蔓延起當年那片橘色的火海,眼前是身著盛裝投身火海的景貴人,她一聲柔弱為人欺凌,只有那一刻像只浴火的蝴蝶。
帶著無怨無悔的動人笑容將自己活活燒死,景貴人自焚時的時的火星點點落在年幼的五皇子眼中,從此種下了刻骨的仇恨,這份怨毒吸取著傅卓言的心神而活,終于在今日長成參天巨物。
“我曾想過,若是您當時多給母妃一點點關懷,或許她就不會走這條路。”
垂著眼簾,傅卓言伸手替皇帝掖好被角,動作輕柔,似乎生怕驚醒后者一般。然而他比誰都清楚,皇帝再也不會醒來了一時間,那雙瞳孔里的情緒越發混沌不明。
“皇后并不中意于我,選了七弟,您中意七弟,皇后也中意七弟。如今安坐朝堂掌控天下的卻是我。”
傅卓言說著話,唇角勾起一個諷刺至極的弧度,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皇帝。曾幾何時,他也不過是個懵懂無知的孩童。
彼時對自己冷眼相待的皇帝眼下毫無還手之力的躺在身前,哪怕今日傅卓言打定主意將他親手掐死,闔宮都不會有人知道。如今的傅卓言可是只手遮天了,可他不知為何并未覺得十分快意,反倒覺得心尖一片荒蕪。
母妃投身火海,緊跟著便是被皇后厭棄,這讓傅卓言從小便認識到一件事,那就是沒有權勢之人,在宮中活不下去。
或許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