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這小院子有些眼熟,卻一時又想不起自己何時來過。
“公主你撐著點啊,”清亮的聲音從屋里傳來,“奴婢這就去太醫院,看能不能請一個人過來。”
夙珝循聲看去,聽得“吱呀”一聲,身穿碧綠色宮裝的小宮女打開了那扇老木門,里面隱隱傳來女人的呻吟聲。
這個女人是……
夙珝看著朝他這個方向走過來的宮女,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見過她,瞇眸瞧了好幾眼,腦海里忽然出現一張臉。
這不就是他跟六丫頭換身體當晚被那丫頭教訓的那個奴才么?
白……白什么來著?
難怪他會覺得這個院子眼熟的,這不就是那丫頭住的元姝苑么?
想著,夙珝不再在原地逗留,邁開修長的腿三步并作兩步朝剛才那白什么的宮女出來的屋子走去,下意識地抬手推門,發現自己的手從門上直接穿過去了。
夙珝也不作疑惑,直接就這么闖了進去,不過才一進屋,一股令人不舒服的血腥味便鉆進了鼻子,緊接著他就聽到有聲音從內間傳來。
“好孩子,別……別著急,娘很快就……就帶你出來,你……啊!”
話沒說完,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痛苦的呼聲。
熟悉的聲音讓夙珝心里一緊,轉身大步跨進內間,入眼的情形讓他的心陡然鈍痛。
瘦弱嬌小的女人挺著一個大肚子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蠟黃得嚇人,發出聲音的小嘴沒有一絲血色。
然而這還不止,她身下的羊水與血水混成一片,她的四肢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偏偏那個大肚子尤為顯眼。
短暫的呼痛后,她顫巍巍抬手撫著腹部,眼淚順著她緋紅的眼角不斷落到枕頭上,可她卻還在這時候勾起了唇。
“娘知道……你定是等不及想出來看娘了,對不對?”
“不對,你……你肯定,肯定是等不及想見你爹了。”
“在娘肚子里的這些日子,你……你就只聽娘的聲音,肯定……肯定聽膩了。”
“沒……沒關系,等你出來了,娘,娘就帶你去瞧你爹,不過……不過咱們得偷偷地瞧,你爹他啊,是要做大事的人,咱們娘倆兒不能去打擾他。”
“你爹他忙,沒時間來看咱們,所以咱們娘倆兒就得乖乖的……你也得乖乖的,不要再讓娘這么痛了……”
“你爹他,他……”
他怎么樣,她沒能說得出來,劇痛侵襲著她的意識,她的那張小臉痛苦地皺成一團,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可夙珝看得分明,她在喊痛,她張著嘴,在喊他的名字。
阿珝,阿珝,好痛……
可惜不管她怎么喊怎么痛,屋子里始終都只有她一個人。
肚子里的孩子遲遲不肯出來,而那說著要去請太醫的宮女也遲遲沒有歸來。
她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床邊,然而她看不到他聽不到感覺不到。
夙珝深吸一口氣,眼前不知為何有些朦朧,抬起手放至心口處,那個地方突然撕裂般的痛,像極了那日眼睜睜看她離開墨悠居時的感覺。
不,該是比那時還要來得痛。
“我天,真臭!”
略尖的女童嗓音打破屋內的安靜,桌上微弱的燭火險些被從門外滲進來的風給吹滅了。
夙珝扭頭,在看清來人時瞳孔猛地一縮。
夙錦兒,夙馨玉!
“騰”地站起來,卻是不等他看到這二人接下來要做什么時,一陣天旋地轉后他已不在屋中了。
“不準死不準死!來人,剖開她的肚子!本宮要活的,活的——”
夙馨玉面目猙獰地尖叫著,指著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其身后的夙錦兒捂著鮮血淋漓眼睛哭喊著。
整個元姝苑浸在了一片血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