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吶,就這幾步路的事兒,而且還就在凈明殿,咱能別這么挑不?”
寢屋里,黛嫵眼睜睜瞧著自家主子將箱子翻了個底朝天,面前擺著兩大堆衣裳。
找衣裳的人還不滿意,一邊趴在柜子里翻找一邊念叨。
“焱哥哥都兩月不曾來了,我自要給他留個好印象,你快別叨了,幫我找呀?!?
黛嫵扶額,敷衍地在那堆衣裳里翻了翻。
“您可真是奴婢的祖宗,您與月焱大人都交好八九年了,您啥樣兒他沒見過?這時候知道好印象了,先前……”
“黛嫵!”雪姝轉身跺腳,羞惱地瞪著自家婢女,作勢要打她。
黛嫵笑出豬叫,打著笑嗝躲開她的攻擊,“得得,奴婢不說了,月焱大人還在碧荷池等著呢,再不去,沒準人就走了?!?
“啊?”
雪姝一聽,這可不得了,趕緊著轉身又翻找了起來。
黛嫵看不下去了,隨手拿了件裙子硬拽著人就給換上。
雪姝惱得快哭了,偏生時辰到了那兒,怕再找下去人真走了,便只好就在這樣去見人。
月焱如往常一樣在碧荷池等著,人還未見到,腦中卻已浮現出他的小姑娘見到他會是何種表情了。
然而在真正見到人時,他卻有些意外。
他的小姑娘穿著一件象牙白滾雪細紗裙,領邊袖口點綴著幾只粉白蝴蝶蘭,衣袖翩翩,頭上蝴蝶流蘇簪也跟著起舞,像極了一只漂亮的小蝴蝶。
小蝴蝶看起來并不高興,秀眉皺成一團,小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
月焱蹙了蹙眉,勾起笑朝小姑娘走去,二人在橋上相會,黛嫵極為知趣地將地方留給他們。
“怎么了?”月焱抬手,以指尖撫平小姑娘眉間的褶皺。
“焱哥哥……”雪姝踮腳,抬起纖細的胳膊攀他的頸子。
兩月不見,男人的面龐似又硬朗了不少,不變的是五官依舊精致如畫。
高挺鼻梁下一張仿佛抹了唇脂的唇,輕輕一勾,唇角便綻開一朵美麗的花,黑發如緞眉目似畫,轉盼間那流管溢彩的眸中似夾雜無數情絲。
眼下的那枚朱砂痣,隨著年歲的增加更顯眼里奪目,也為他這張似雪姿容添了幾分妖艷。
雪姝有些貪戀他身上的氣息,攀住他的脖子便在他身上蹭啊蹭,哼哼著告狀。
“還不是黛嫵,我不喜歡這件裙子,她非得讓我穿,不好看?!?
“啊切!”
去凈明殿把風守門的黛嫵行了一段路,忽然后背涼颼颼,一個噴嚏下來打得是天昏地暗。
“不好看么?”
月焱挑眉,抱孩子似的一把將其抱離地面讓她坐在自己臂彎處,漂亮的眸子特意在其裙子上掃了一眼。
雪姝微紅著臉抱緊他脖子,點頭如搗蒜。
月焱輕笑,抱著她轉身朝梧桐樹下走去,指尖勾起她的袖邊,以額在她的額頭上蹭了蹭。
“我倒是覺得好看得緊,我的姝丫頭穿什么都好看?!?
雪姝咯咯笑,紅著臉趴在他肩頭,“花言巧語……”
月焱側首,在她單薄的耳廓上落下一個羽毛般的吻,“我何時騙過你?”
少年時如飛泉鳴玉的嗓音不知從何時起就徹底變了,尤其像這般與她說話時。
低沉悅耳,如山澗鐘磬,每一個音律都重重敲擊在她心上,于耳邊久久不散。
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里,她便是靠著想他的樣貌與聲音來度過。
雪姝聽得臉熱,靠在他肩頭看著他完美的側臉,小手在他臉上摸了摸,答非所問地說“感覺又糙了不少,給你的潤臉膏是不是又沒有用?”
月焱笑,將人抱至梧桐樹下。
九年過去,這里風景如初,唯一稱得上變化的,便是這把長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