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透過朦朧的視線看著她要置她于死地的男人,看著她愛了幾十年的男人。
勾著唇,放下手,最后閉上眼。
溫熱的淚水掠過她的下頜一滴滴滴落在夙承勛手上,變得冰冷徹骨。
然而陡然間,夙承勛的手卻跟被燙了一般,猛地一松。
沒了支撐,秦婉如“咚”的一聲掉落在地,腦袋重重地磕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饒是如此,她也始終沒再睜眼,甚至連動都沒有再動一下。
有什么意義呢?
再動,有什么意義呢?
她好像松了一口氣,而這一口氣,她憋得太久了,太累了。
夙承勛背脊發涼,收回的那只手還在止不住地顫,像是被氣極了,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下一瞬,夙承勛閉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憤怒暴戾減了不少。
“皇后品行不端嫉賢妒能,殘害皇嗣其心可誅其行可鄙,更甚者遺失鳳印玉毀櫝中,即日起褫奪皇后稱號,送南風閣?!?
甩袖,轉身往外走去,而他最后的幾個字,也隨他帶起的風落入秦婉如耳中。
他說“賜鶴頂紅?!?
南風閣,冷宮。
鶴頂紅,劇毒。
男人走了,他來得悄無聲息,又走得風輕云淡,一如那年出現在她視野里一樣。
不經意間將她的滿腔情意帶到這世間,又將她連皮帶骨打入地獄。
秦婉如沒動,任憑李楷叫了人將她從地上拽起來,任憑眼淚狼狽地流了一地。
她知道,江玉盼還在,那個女人抱回來的小賤人也在。
那人會這么巧合地出現在這,少不了她倆暗中動作。
但那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好像也不惦記什么長生不老了,擔驚受怕了這么久,焦頭爛額了這么久,到頭來好像都沒有什么意義了。
只是走到門口時,她想起了一件事,停了一下,就這么閉著眼開口“在你那吧?”
沒頭沒腦的一句,除了知情的雪姝和江玉盼外,包括李楷在內的其余人全都沒明白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又是說給誰聽的。
“算了,”秦婉如說。
鳳印在誰那也都不重要了,左右現在也不是她的東西了。
或許,在察覺到鳳印丟失的那一刻,她就該想到,世間本沒有那么多巧合,人們口中的“巧合”不過都是人為的罷了。
延春宮剛被燒,鳳印就不見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往往也是“巧合”。
秦婉如也走了,被李楷叫人就這么拖出去的,沒有了往日的高不可攀盛氣凌人,但比起除夕夜的成妃,也不見得多狼狽。
只雪姝從她那張臉上看的神態,卻是比成妃當時還要給人一種疲憊感。
也是,能不累么?
從不知何為兒女之情初識“喜歡”心里就藏著這么一個人,好不容易成為枕邊人,卻出于身份,出于地位不得不接受丈夫在有她的同時擁有其他女子。
二十多年的爭風吃醋勾心斗角,換成她,早不干了。
雪姝想,秦婉如對夙承勛的愛,她不予以任何評價,至今也無一絲動容。
她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讓秦婉如償還從她這里奪走的,精神與身體上的痛楚。
可以說是報仇,但她卻依舊沒覺得痛快,一如當初除去夙錦兒與夙馨玉一樣,憋在心里的那口氣是順了,卻感覺不到報仇的爽快。
或許,這就是人吧。
她不是菩薩,沒有慈悲心,不會因為看到仇人痛苦就生惻隱之心,可這人世間的種種感情卻也是她所不能全然明白的。
秦婉如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夙承勛,為了能永遠留在那個男人心里。
秦婉如有錯嗎?
有,為